“其实也没什么。”孟亦拍拍马背,轻盈跃了上去,“要想知道的话就早些回来!总之是大喜事。”
林景好笑又无奈地瞧着他:“行!待我回去,再亲自上门聆听喜讯!”
孟亦嘿嘿一笑,又简单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山中天寒,要多加小心之类的话。
待他策马扬鞭渐驰渐远,林景伫立在路上默立良久。那矫健的身影如一团墨色,悄悄隐匿于曲折蜿蜒的山林间。马蹄声远,只余下一行细碎的脚印,深深浅浅。
不久,林景亲自上书,情真意切阐述了近来的感悟,并表示痛改前非,请求继续效命于帝国。
李唐三十六年春,李漼下诏,将林景官复原职,暂留骊山,待东巡归来后再回长安听候差遣。
李漼按照以往的的惯例又开始了他的东巡。
这次的还是李斯、赵篙、孟亦,而这次李佶也主动请求一同去。
林景总是感觉不踏实。
孟亦知道他心忧如焚,每隔十日就会给他修书一封,告诉他行程的位置和李漼的状况。从孟亦的字里行间,林景嗅出了一丝隐匿的危险——李漼病了,病得相当之重,多年撑着他一路前行的意志已经无法再对抗这可怕的病症。
孟亦的最后一封来信是孟秋月中,他在信中提到李漼的身体已经不堪负累,銮驾暂时停驻于沙丘宫稍作休整。若非不得已,李漼绝不会半途中止行程,想来这病症已是险象环生。
收到来信后,林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沙丘宫,这个地名如同魔魇一般萦绕在他心头。
百年前,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威震天下,然而晚年却因废长立幼而深陷动乱,最后竟被活活困死。一代明主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令人唏嘘,更令人心惊。而他被禁囿困死的地方正是沙丘。
想起旧事,再联系孟亦书信中所写的内容,林景越发胆寒。他连夜修书,让孟亦尽快找机会劝说李漼将李倚召到身边,以防不测。
然而,这封书信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景坐立难安,所有令人恐惧的预想如同利剑一般,时刻高悬在他的头顶。林景派人仔细打听着长安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长安寂静无声,死气沉沉。心中的担忧日复一日累积,他虽是不敢想,却也意识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两个月后,消息传来,天崩地裂,震得林景几乎散了魂魄。
仲秋之月,始皇帝李漼驾崩于沙丘宫,临终前下诏赐长皇子李倚自尽,由幼子李佶继任大统,登基称帝,同时拘囿蒙恬、孟亦,听候发落。李漼灵柩已运抵长安,不日便会安葬于骊山皇陵。
这一系列翻天覆地的消息都在东巡的队伍归来前被人恶意深藏,没有泄露半点风声。林景立刻便察觉到这其后隐藏的阴谋,但他已经无心再去仔细思量,听闻李倚已死、孟氏兄弟被俘,他几乎支撑不住,眼前几度昏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面上已是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