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指了指墙角那个大梅瓶，“就放那儿？”</p>
好啊！</p>
皇后应着，急忙近前去看，果然是开的妍丽，沁香扑鼻。她忙叫给六皇子倒姜茶，“喝一杯再走，不留你用饭了，你母妃必是等着你呢。”</p>
是！</p>
六皇子指了指外面，“儿给两位母妃都带了红梅，萧母妃喜爱艳丽之色，母妃亦然。”</p>
这孩子看着不着调，但其实做事，要比别人更周全。皇后就催，“趁热喝了，赶紧回去用饭。”</p>
六皇子仰脖灌了，而后跑了。打发人给萧贵妃送了一枝，自己捧着另一枝回母妃宫里。</p>
萧贵妃瞧着送来的红梅，叫人插瓶了，就说，“我瞧不上二郎合时宜的莽，瞧不上小五的丑，但却极爱六郎的品格。六郎比之咱们大郎还差着些，但较之五郎却好上不少。五郎倔强，沉闷，不合群，比高氏所出的六郎，差的远了。”</p>
嬷嬷就说，“五殿下沉稳，非一般郎君可比。只是亲母子之间，哪里来的那么些客套？五殿下爱憎分明，更实诚罢了。”</p>
萧贵妃笑了一下，“也对！实诚也算是好处。”</p>
嬷嬷就说，“殿下实诚，萧家女郎体贴通达，这不也挺好的。听说小石子在宫门口见了萧家的婢女，萧家女郎叫婢女送了一盆花给五殿下，那花不起眼，但确实是开了花的，说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的，原是长在大漠里的……”</p>
萧贵妃看着在夜风里肆意的雪花，脸上的笑便收了一些，“以前瞧着挺好的萧家女，如今怎的这般不矜持起来！”</p>
这嬷嬷再不敢言语了。</p>
萧贵妃就说，“之前叫人出宫去给鸣翠山送了东西……仙姑没说送郑家的女郎君进宫？”</p>
不曾，“听说刘家也有女郎君被接来了。”</p>
萧贵妃轻哼一声，“这必是皇后的主意，这女郎不是配三郎的，便是配给韩家世子的。刘家出了两位皇后，又有贵太后这样意义不同的身份……其娘家后辈配给大郎其实是合适的。”</p>
“已然赐婚了，娘娘！这话不能再说了。”</p>
知道！咱自己说说还不成吗？</p>
可自己说的，转脸四公主就知道了。</p>
她抬手将练字的笔给扔了，这一天到晚的，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处处瞧不上高贵妃，岂不知，她真若是如高贵妃一般，自己都该念阿弥陀佛了。</p>
六皇子心说：要不然换一下试试？</p>
这会子他都快被絮叨死了，他一再表示，“您想哪去了……不是只儿跟卢七，还有道观的道长，我们坐而论道来着！”</p>
呸！你可羞死人了。</p>
这个纠缠直到二皇子来了，高贵妃这才住嘴了。然后又絮叨二皇子，“你看看你大兄，有结义的手足……又有楚恒在中间搭桥，越发的连四郎都跟大郎亲近了起来。你是没见着呀，三个人并肩走出去，那真跟一副画似得。也别傻子一样，你父皇叫你做什么，你就只管做什么。多结交一些人……这一点你就要跟六郎学了，你看六郎，虽然结交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也无甚背景可用，但到底瞧着身边热热闹闹的……”</p>
二皇子将碗里的饭吃完了，打断了母妃的话，“儿今儿读了一卷书。”</p>
什么书？</p>
“汉书！”</p>
汉书？汉书怎么了？</p>
“汉书……武帝临终让钩弋夫人殉葬了，您可知为何？”</p>
为何？</p>
“因为子弱母强，怕其干政。”二皇子起身，对着高贵妃行了一礼，“本朝不忌讳女子干政，但干政之女子需得有干政之能！贵太后曾陪着太|祖打天下，母后陪着父皇上过战场，其谋略不输给男子。您若真有此心，不若，儿跟父皇提一句，正好南边有冻灾，母妃去赈灾如何？”</p>
高贵妃眨眼眨眼再眨眼，然后马上委屈的看她的六儿，“儿啊，你兄长欺负母妃。”</p>
哥俩对视一眼，六皇子偷偷对着二兄摆手：赶紧走！要不然絮叨个没完。</p>
是呢！可不絮叨个没完吗？</p>
整整一个冬天，见天的说手足多了帮手多，“老六混账，帮不上你的忙……二郎呀，母妃不会害你的！”这话一直说到年过完了，父皇下旨叫自己随着三叔一起往西北去，她还絮叨呢，“儿啊，找个志趣相投的人……这就跟左右手似得！你看，你父皇不好办的事，都是你二叔你三叔在办的。”</p>
二郎看母妃，“要不，儿此去跟林家的世孙也结个兄弟？”</p>
高贵妃又被怼回去了！看着儿子转身而走的背影，她揪着帕子拽啊拽的，又说五公主，“你得去送吧，多叮嘱你二兄几句，叫他少逞能，好去好回！”</p>
呸呸呸！跟要出门的人说的是个什么话，“此一行必会一帆风顺的。”</p>
高贵妃抬手打嘴，对！一定会一帆风顺的。</p>
这边看着连闺女也走了，她赶紧出门，上了观云亭北望。</p>
观云亭上，萧贵妃早来了。</p>
圣人不在，皇后也不在，两人谁都不给谁见礼。</p>
高贵妃说萧贵妃：“圣上还是偏爱姐姐呀，您瞧，去西北还叫郑家的娘子跟着呢。这是着紧养儿媳之意呀！怕是皇后也是极爱这个长媳的。”</p>
萧贵妃语气凉凉的，“若是妹妹不愿二郎去，禀明皇后便是了，就说二皇子尚且无婚配，也无媳妇可着紧养，干脆等下一次吧！这岂不是好？”说完，转身便走了。</p>
只留下高贵妃对着她的背景翻白眼，然后小小声的‘呸’了一声。可等萧贵妃猛地转过头来，高贵妃赶紧站好，挤出笑脸，“姐姐慢走，不送。”</p>
萧贵妃下去就低骂一句：憨货！</p>
骂完了更生气了，这个憨货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p>
自己倒不是憨货，可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实心眼。</p>
真真是要生生被气死了！</p>
这次去西北竟然把二郎也给带上了，这不是个好信号。</p>
什么信号不信号的？</p>
大皇子就怕萧贵妃又脑抽，都到城外了。他站在刘南德的边上，跟她道别，也是说一件事：“若是母妃再越线，还得劳烦您。母后总是顾忌我们兄妹的面子，不好约束。儿劳烦您一回，一旦过线，您就接去鸣翠山跟您作伴吧！”</p>
婶婶再怎么说也是先帝的皇后，哪怕是弟妇，可地位尊崇。她说话，父皇和母后都不好驳的！</p>
刘南德应承了，“放心吧，回头我就接来，跟我每日在山中吐纳！”</p>
有劳您了！</p>
大皇子才走，二皇子又溜达来了，低声道：“婶婶，您能将我母妃接到山中吗？儿怕她趁着儿不在京城，给儿张罗皇子妃。小五忙着制造处，六郎也有差事……一个不小心，她就闯祸。”</p>
刘南德：“……”这都什么儿子？有这么憋着劲收拾亲娘的吗？成！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在山上走一走，朝在东边看晨阳旭日，暮在西边看落日余晖，从山的这一边到那一边，一天一个来回，她们要是还有力气作妖，我再赔你们一人两个这样的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