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面对阁臣,文昭帝大发雷霆，他高声问程翰：“阁老可还记得太|祖？可太记得太|祖所说过的话？”</p>
程翰跪在低头叩首，一个接着一个。</p>
文昭帝看他：“舅父教导我等之时,你在场呀！你可记得太|祖给我们讲论语的事？”</p>
文昭帝呵呵的笑，“记得？朕看你是什么都忘了。”他顿了一下，扭过来，看着站在御书房的十数人：“朕不知道你们学的论语是什么样的？但朕告诉你们，朕的《论语》是太|祖所教所授。有那么一句话，放在当下最是恰当。那便是——民可使由之？不！民可使知之！”说完，他看着程翰满眼复杂：“太|祖说这话的时候,你是起居注官，你在场呀！太|祖叫我兄弟记下,圣人言该如是解读。甚至怕你记错了，令你将这话单独记一页,三句话，三行字,再是清晰不过！”</p>
说着,就看吕城,“拿给他看看！拿给他看看！看看他还记得多少。”</p>
程翰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圣上,臣……”臣都记得,只是这次的事当真不是臣做的。</p>
是！你是没做，但你任由其发展了。文昭帝深吸一口气,“阁老，你年纪大了,告老吧！”</p>
这边程翰还没站起来，文昭帝就看向跪在后面的冯岩：“来人！将冯岩拿下。”</p>
“你养的好幕僚,办的好差事。朕看你这书得从头去读！拉下去！”</p>
转眼间，内阁五人去二人，剩下的三人跪在地上不动地方：“他们都是老臣了，都是太|祖年间的老人，当年，太|祖简拔他们以微末，可结果呢？竟是无丝毫恩义可言。”</p>
他缓缓坐下：“朕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心里还是不认同！可自来变法，认同者都不多。但朕告诉你们，朕意已决！此为太|祖未竟之业，千难万险，朕非行不可。都下去吧，等着旨意。”</p>
人一个个的退下去了，紧跟着文昭帝便开始调整。</p>
内阁只剩下三个人了，那就补充嘛！</p>
这次补充了四个：冯道、萧蕴、左传典、韩宗敬。</p>
而枢密院本就有五人满员，文昭帝问四爷说：“再添两人，一为林克勤，另一个你以为何人合适？”</p>
奢隆兴是乃是韩家那位奢夫人的兄长，彝人。</p>
彝人分布极广，川贵滇三个行省，虽彝人也分许多部落，但不管哪个部落，民族是相同用的，且此人曾是南诏皇子舜化贞的伴读。后来南诏国灭，此人回了部落。也因此，他不再过问部族事务，这才有了奢夫人在娘家当家的事。</p>
这么一琢磨，就明白四爷的意图了。</p>
不能将彝人绑在某一方的身上，不管是韩家还是谁家。若是韩家有罪，彝人无所依附，会信任朝廷吗？中间没有纽带呀！于是，将此人征兆回来，就是来做这么一根纽带的。</p>
“也不止如此！”四爷回来就跟桐桐解释这里面的事，“缅王与舜化贞关系莫逆，而今舜化贞没了，但是，奢隆兴与缅|王的关系却从未间断。”</p>
这个桐桐还真知道！历史上缅王真的打算出兵帮舜化贞复国的，只是在出兵之前，舜化贞病死了而已。</p>
四爷又说：“而且，此人与段思平为儿女亲家。”</p>
“大理国的开国皇帝？”当然了，现在还没有大理。</p>
但大理国是在白族的基础上建立的，段思平家世代为南诏武将，南诏灭国之后，段思平联合当地贵族高方和董伽罗建立了大理国。</p>
大理国包含了哪里呢？包含了云贵和缅|甸、老|挝、越-南|北部。</p>
桐桐的视线落在落在地图上，这是四爷才绘制的，还不曾完成。她的手在地图上游走，然后在某个地方顿了一下，见没标识，就问四爷：“这是哪里？”</p>
“无量山。”</p>
桐桐的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挠挠头：“大理段家……段思平……段正淳……”</p>
四爷就笑：“段思平属前打理国开国国君，段正淳是后大理帝王……若放在一起划分，该是第十五位君王。”</p>
那这皇位交接的可是够频繁的。</p>
见桐桐一脸的若有所思，视线又落在无量山。他果断的将话题拉回来，“两人是儿女亲家，都属于南诏旧部。灭了大唐，大陈的朝堂上一半的大臣不都是大唐的旧臣？那为何南诏之臣就不能用？”</p>
嗯！有道理。一个个的都得志了，复国便不是他们的事了。</p>
桐桐问所：“若是在这个奢隆兴不肯为官呢？”</p>
四爷便笑：“不会的！此人曾陪读南诏皇子，朝堂是什么样的，他知道。但是韩宗敏不知道，奢家那位夫人也不知道！韩家稳当一日，奢家及族人保全一日，他安心的很。可如今这样子，韩宗敏明显是不成了，奢夫人一介女流，想庇护奢家，谈何容易？他不出山，就怕韩家能保下来，附逆之人将来保不下来。这可是杀家灭族之祸，岂能置身事外。所以，他必是要出仕的。他出仕了，段思平就有契机出仕了。这两人不但得用，还得大用。”</p>
桐桐就古怪的看四爷：“开始摆弄帝王了？”</p>
四爷哈哈大笑，抱了桐桐放在腿上摇着：“这多有趣呀！”</p>
说着话，就将桐桐抱起来掂了掂，“又瘦了？”</p>
是！体质的问题，养肉很难。</p>
四爷便催饭：“摆膳。”</p>
吃饭的时候给桐桐夹了一堆。</p>
结果到了夜宵时间了，四爷又喊：“下两碗牛肉面来。”</p>
真不饿！</p>
“少吃面，多喝汤。”</p>
行吧，吃了不多的面条，但是喝完满满一大碗牛肉汤。</p>
四爷夹了两块大排骨过去，放在她碗里，“你尝尝，是不是有些苦。”</p>
苦吗？桐桐试着咬了吃了，不苦呀！酱烧的，炖的软烂，这要是焖一晚上，骨肉都分离了。</p>
才要说完，四爷就问说：“今儿见谁呢？”</p>
“见了二兄，问审问冯岩的事。冯岩下的是诏狱，此人别人无权替身，他过来盖印来的。”</p>
四爷看着桐桐把一根排骨上的肉都吃了，又把第二根递到她手里，“还见谁了？我瞧见小五身边的人来过。要是坤部的事，就由着小五去，不用起知道。”</p>
桐桐狠狠的咬了一口肉，“这我能不知道？是小五听说二郎上东宫来，叫人上东宫找二郎来了。”</p>
“又闹的不愉快了？”</p>
桐桐将肉啃完了，将骨头扔碗里，这才道：“李三娘有些不适应，告诉小五，总想着小五是一母同胞，顾着二郎的面子和会和缓一些。谁知道，她现在的脾气比小四还暴躁。小四倒是能跟嫂子弟妹处好了，她的事一多，却没了那份耐心。”想想以前的小五，那当真是跟谁说话都不疾不徐，细声细气的。</p>
现在呢？桐桐叹气，“她奔过去将李三娘臭骂一顿……”</p>
四爷拉桐桐起来，在屋里活动活动，谁爱骂谁就骂去，家里的事就是这样的。管不过来就不管，反正今晚桐桐能多吃二两面条，二两肉，还有一大碗汤。</p>
最近的事撵一块了，事一多，自己只要不回来吃饭，她那饭吃的就潦草的很。什么玩意都没有的情况下，弄那些种子农药，其实还是白手起家呀！别看冬天不出来，只在暖房里忙活。可那蹲下又起来，一天在溜达的就不停，她的消耗量大的很。</p>
消耗大了能不知道饿吗？</p>
不知道饿那是因为把别人的事都太当事了！周围的人疼她，她恨不能十倍百倍的还回去。顾忌的人多了，就累心了。</p>
要不然，正当年轻吃猛饭的年纪，又那么大的活动量，饭量怎么反而小了呢？</p>
他说桐桐：“以后去前面跟我一块吃！留大臣怕什么，一块吃……”</p>
干嘛要我一块，从后面跑到前面去，还不够麻烦的呢。</p>
“也是怪了，半日不见你，心里慌的很。处理政务叫你守在边上不合适，也就能用饭的时候见见了。”</p>
桐桐叹气，这就是做储君的难了！要是做皇帝的，爱上后头去就上后头去了。但是做东宫……这么着偶尔为之没事，天天如此就不成。</p>
她朝四爷笑，一边应着一边拉四爷去整理书架，书架桐桐不叫人整理，是单给四爷留着的。这么起来蹲下的运动，每天坚持一刻钟对身体都是极好的。</p>
“书架上第三层……靠西的阁子……第二本书……”李三娘从书架里抽出来了，封面上的两个字自己认识：“《诗经》。”</p>
二郎伸手：“拿来！我教你念书。”</p>
李三娘过去挨着二郎坐了，笑道：“第一篇我知道……”说着就红了脸。</p>
关关雎鸠吗？</p>
二郎笑了，好看的姑娘远远的听见读书郎念这样的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