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曜哥儿年纪小，只隐约记得爹娘提过。具体的不太清楚了，但是‘片纸去四相’这个故事他还是记住了。</p>

韩琦就是钦差，替朝廷看看各地的情况，这是返回的时候在这个驿站碰上了。</p>

曜哥儿就忙道：“快请！想来韩大人还不曾用饭，再添碗筷来。”</p>

于是，曜哥儿见到了风尘仆仆三十岁上下的韩琦。韩琦也见到了坐在那里却不动如山的八岁小儿。</p>

“见过世子。”</p>

“韩大人免礼。”曜哥儿指了指对面，“韩大人请坐。”</p>

饭菜规整好了，三五个人用饭，几个桌子拼起来的桌面上，摆着几十道菜。</p>

韩琦坐下，道了谢。可吃饭的时候只对着面前的米饭，而后便是面前的一荤一素两道菜夹。</p>

张元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暗指世子奢靡吗？</p>

他才要说话，曜哥儿将手里的筷子轻轻摆了摆，不叫他说话。他一边吃着，一边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着。</p>

韩琦用余光打量这个孩子，就发现这个孩子猛的一看，很乖很端正。可只要一笑，就带着三分不羁，三分野性。</p>

饭吃的很安静。等同桌的都吃完了，这才发现，其他人夹菜都用的是公筷，每道菜都动了几筷子而已。这会子吃完，饭菜还有余温，剩下的撤下去全给驻守换班吃饭的将士了。每桌添一个菜，不偏不依。</p>

反倒是他吃过的两道，就他一个人用他自己的筷子夹菜了。</p>

曜哥儿笑道：“韩大人，雍郡无浪费的习惯。谁动过的，谁得吃完。您慢用！”</p>

再一看他们吃过饭的碗，当真是一粒米都不见。</p>

韩琦看看自己面前，酱菜炒豆干，干煸腊肉。才过完年的时节，也没有什么鲜菜，半路上的驿站，能凑出来这些就不错了。这两样没别的，就是特别下饭。</p>

下饭的意思是：咸——不可避免的咸。</p>

一碗饭，两大盘菜。</p>

韩琦：“……”这个孩子怎生这般促狭。堂堂王府世子，顽皮至此。</p>

石元孙都不好意思，只得再要了一碗米饭，“韩大人，在下陪您用饭吧。”</p>

请！</p>

给两人吃的撑的腰带都松一松，上路之后那个渴啊！水囊里的水很快就喝完了，口干舌燥再被风一吹，更加的干渴。</p>

曜哥儿坐在马车上，靠着车窗磕着瓜子，这是寒瓜的瓜子，颗粒也很大，很饱满。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把瓜子皮往车窗外扔，然后端了一盏茶看着前面骑马的韩琦。吆喝道：“韩大人，上马车来饮一杯茶如何？”</p>

韩琦向路边让了让，犹豫要不要过去。</p>

马车靠近了，能闻见一股子酸甜的味道。</p>

呼延兄弟将马车门打开，车帘子撩起来，就见小泥炉正烧着呢，茶壶里咕嘟咕嘟的，不知道熬着什么？</p>

曜哥儿就笑，“梨、山楂、菊花、黄糖，可要饮一杯啊。”</p>

韩琦嗓子都快冒烟了，拱手道：“那就叨扰了。”</p>

马车停下来，韩琦上去。</p>

马车宽大，甚至能躺着。床榻是床榻，坐榻是坐榻。</p>

这是在大宋没见过的马车。</p>

韩琦就说，“雍郡之物，果然新奇。”</p>

曜哥儿就笑了，“本世子在这马车上长大的！马车跟着我每年横穿雍郡东西。”</p>

所以，奢靡吗？我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门在马车上度过。</p>

韩琦一愣，抬头去看这小世子。</p>

这孩子靠在边上，只抬抬下巴，示意他喝茶。</p>

韩琦端了茶，看了小几上的书。再看看边上一摞子纸张，都是这位世子写的字，“马车上能写字？”</p>

“不能！”曜哥儿就道，“白日在马车上上课、读书，晚上停驻了，再写。”</p>

韩琦喝了一杯，指了指那课业，“臣能否一观？”</p>

随意。</p>

韩琦伸手拿了几张，这是一种跟宫里那位养皇子截然不同的风格。那个孩子写的字端正规范，而这个孩子的字张牙舞爪。两个人的笔力也不同，那个孩子的字就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笔力，而这个孩子的字笔力强劲，力透纸背。比一般成年男子的笔力都硬。</p>

他将这几页纸放下，又拿了桌上的书，这是一本《李卫公问对》。</p>

这书说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和李靖这一对君臣之间门的奏对，君臣讨论的是兵法，是用兵之道。</p>

韩琦皱眉：拿君臣奏对的书给世子看，这世子领悟的是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