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还是余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声音隐隐带着笑意,“多谢师弟”
无论师弟方才那句好硬,是夸哪一方面,想必没有男人会拒绝这样的称赞。
肖自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哥
他是应该回不客气, 还是当没听见
算了, 他选择按摩。
余风出道至今,一共拍过不下十几部电影, 其中不乏武打动作密集的动作戏,或者是需要吊威亚的古装剧。
余风有常年健身的习惯, 即便如此,在高强度的拍摄之后, 也往往会出现肌肉酸痛的情况。
休息之余, 他便会请业内知名的推拿师父来家中替他松弛肌肉。
青年的手法很有章程,力度也恰到好处, 余风好奇地道, “师弟学过”
肖自南手中动作未停, 声音未有半分异样, “嗯算是吧大学寒假的时候曾经在一家会所打过工,跟专门的手艺师傅学过。不过我这只能算是半吊子水平。”
年少出柜, 同家里决裂。
听起来似乎十分快意潇洒,然而潇洒的背后, 是少年人的孤注一掷。
没有父母予以任何财力上的资助,衣食住行,全部都得靠自己。
每到假期, 班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热闹地讨论着假期要去哪里玩。
这种热闹的话题,肖自南往往是参与不上的。
假期是他最忙的时候。
忙着赚取生活费,忙着还上助学贷款的钱,忙着存够下个学期的钱。
尤其是寒假。
寒假因为临近春节,许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过年,像是餐馆、会所等服务业是缺人缺得最为厉害的。
相比餐馆累死累活,又赚不了几个钱,会所相对来钱较快。
不过也并不轻松。
肖自南就试过一连在会所上十九天的班,一天最忙的时候,接待七、八个客人,往往一天下来,他下班去换掉身上的工作服,解开扣子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当然,收入也很可观就是了。
也就是在那十几天的时间里,他赚够了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后来临近开学,他也辞去了那份会所的工作。
肖自南辞去那份工作,不是因为临近开学,也不是因为他赚够了下个学期的生活费,而是有人要点他出台。
点名要他的是在江城颇有权势的一位公子哥,老板不敢得罪,便强行将他送了去。
他用啤酒瓶,把那人的脑袋打开了花,从包厢里逃了出来,结果,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眼下想来,满满都是狗血。
可当被下了药的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差一点被那个畜生给拖回去,是一只手揽在了他的腰间,用低沉、强势的语调宣告,他是他的人,并且将他从那个畜生的身边带离。在他抬起头,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他的的确确,就那样一眼沦陷了。
上辈子,一直到他出车祸死亡,成为阿飘,尚未重生的那段时间,他都还一直以为当年沈柏舟之所以出面救下他,是因为他也对他一见钟情的缘故。
呵,多么荒谬可笑的误会。
按照里的剧情设定,那天沈柏舟之所以出面帮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眉眼有几分肖像安景的缘故。
换言之,他这个炮灰角色,从一登场,就是替身的设定。
那日沈柏舟救下他之后,不但没有趁机占他便宜,还在会所楼上的酒店给他单独开了间房,让他可以泡在浴缸里,药效也得以自行退去。
开学后,他在另外一家会所找了一份相同的兼职。
那么巧,又遇上了沈柏舟。
沈柏舟认出是他,开始每次来,都点他的钟。
那人既不会要求他替他按摩,更不会趁机占他便宜,仅仅只是趴在那里睡一会儿觉,又或者是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看剧本。
就这么过了一两个星期,他们才开始逐渐地说几句话,慢慢地熟悉起来。
傅波经常指责他,指责他就是颜狗,当初才会看上沈柏舟那张脸蛋就飞蛾扑火地扑棱上去了。
其实,当初他之所以会喜欢上沈柏舟,还真不是仅仅因为看脸。
他试过大冬天,在发烧四十度的情况下,清洗泳池,也试过顶着高温去送外卖,结果途中中暑,晕了过去,摔得头破血流。他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可是因为外卖洒了,他收到客户的投诉,工资被扣,工作也在当天失去。
所以,当他因为重感冒而请假,在宿舍楼下,见到戴着口罩,手里拎着药袋的沈柏舟时,他直接拽着对方来到学校图书馆的后面,问那人是不是喜欢他。
那时候,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沈柏舟肯定也是喜欢他的。
他会拎着药袋,出现在他的宿舍楼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当时没等到沈柏舟的答案,他就扯下对方的口罩,亲上去了。
沈柏舟没有推开他。
他们就那样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重生这一次,上辈子一直到死,肖自南都以为,当年沈柏舟是真心喜欢过他的。
只不过他这个伴侣,没能敌得过他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现在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远比他认知当中的还要不堪与残忍。
沈柏舟的白月光是安景,朱砂痣也是安景。
而他,不过就是那个摆在床前的仿制的赝品,他想得起便瞧上一眼,想不起也就弃在了一旁。
“那个教你的师傅技术一定很高超。”
才会名师出高徒。
余风闭上眼,享受着青年娴熟的按摩,他由衷地道。
余风不知道肖自南跟沈柏舟的过往,却是从外公徐维厚那里很早之前就知道青年年少离家之事,也知道青年吃了许多苦,才一步步走到现在。
他没有出言安慰,他知道,他的青年并不需要这些。
肖自南之所以很少跟人提及自己学生时代半工半读的那段过去,就是因为不想看见人们脸上或同情或安慰的眼神。
这人是懂他的。
笑意染上他的眉眼,肖自南勾了勾唇,“嗯哼。当时教我的那位老师傅可是会所里最厉害的老师傅。很多客人来会所都是专门为了找他。所以师哥你今天算是有福气了。”
肖自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余风点头附和,“嗯。是这样。”
“别动。”
余风肩膀的肌肉差不多完全松弛下来,肖自南双手往上,按上他的脖颈。
余风配合青年的动作,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
身后的那双手,在他的后颈揉捏、按摩,逐渐地上移,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耳尖。
余风身体倏地一僵。
“师弟。”
“怎么了弄疼师哥了”
肖自南停了下来,不确定地问道。
应该没有吧
他刚刚的确是稍微多用了点力,不过应该不至于到弄疼的地步才是。
余风竭力稳住呼吸,“没有。我觉得现在舒服多了,不用再按了。师弟你也坐下休息一吧。”
“噢,好。”
肖自南没有听出余风声音里的异样,他收回了手。
因为常年写稿经常需要敲打的缘故,肖自南的腱鞘炎也就一直没能好全,如果手腕使用过度,就会发作。
他转动着手腕,放松自己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在余风边上的沙发坐了下来。
东方调的香水味浓烈而又催情。
余风倏地从沙发站了起来。
嗯
“师哥”
肖自南转动手腕的动作一停,抬眸不解地看向忽然起身的男人。
“抱歉,师弟,我想去下洗手间。”
男人的眉眼隐隐有罕见的急色。
肖自南失笑。
看来当尿意来的时候,每个人都一样啊。
嗯,说起来,他现在也挺想上厕所的。
家里只有一个洗手间,算了,让师哥先吧。
肖自南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客卧对面的那个房间就是了。”
“嗯,多谢师弟。”
余风微点了点头,朝洗手间的房间走去。
肖自南坐在沙发上,继续揉着他发酸的手腕。
大约十来分钟过去,余风还没有从洗手间里出来。
尿意达到鼎盛。
就在肖自南快要忍不住,只差去敲洗手间的门的时候,“咔哒”一声,洗手间的门终于打开。
余风从洗手间走出,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的发梢上还有几滴没有擦掉的水珠。
肖自南几乎是用冲的,疾步进了洗手间。
余风微变了脸色。
“师弟。”
他出声,叫住了青年。
洗手间的门已经“嘭”地一声关上,青年微扬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
余风薄唇微抿,到底是没有再打扰上洗手间的青年,唯有一双耳尖红得厉害。
几乎是在关上洗手间房门的那一瞬间,肖自南就闻见洗手间里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倒是不难闻,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肖自南嗅了嗅,眉头微皱。
总觉得这气味在哪里闻过,一时之间,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尿意来得太过汹涌,肖自南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他拉下裤子拉链,放水。
完事之后,肖自南拉上裤子拉链,抬手按下抽水马桶的开关。
倏地,肖自南身形猛地一顿。
操
他终于想起来弥漫在洗手间里的什么气味了
脸颊发烫,肖自南咬住下唇,就连耳根处也是一片殷红。
同为男性,按说,他不该这么迟钝的。
可是他当了太久的阿飘了。
鬼魂当然是不会有属于人类男性才会有的基本需求
所以,刚才师哥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来,就是在里面
“我去大佬看上去一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这么猛的吗”
那天傅波所说的话忽然响在他的脑海。
操
双腿忽然发软是什么鬼
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出那人气息微喘的模样,肖自南呼吸渐促。
长时间没有开张,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热情来得猛烈而又迅速。
肖自南从洗手间出来,双腿有些发颤。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才过了七八分钟。
对比某人的二十来分钟
肖自南脸色都青了。
操
腿更软了
太阳一旦开始落山,天就黑得非常迅速,房间里光线趋暗。
余风绕到沙发后头,去将挡光的薄纱窗帘拉开。
转过身,便见青年弯着腰,扶着茶几,一瘸一拐地往沙发方向挪。
余风忙走过去,将人扶到沙发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摔到了”
被某人时长太久给吓住,以至于腿软这种事情能说么
呵。
肖自南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往某人下三路的地方去瞄,露出礼貌而不失坚强的微笑,“没有,就是可能在厕所坐太久了,腿麻。”
“哪只腿”
“什,什么”
“是这只腿腿麻吗”
余风看着肖自南的右腿问道。
方才师弟是先挪的左腿,之后右腿才跟着挪动,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这只腿才是。
肖自南尚未反应过来,余风已经一只手探向他的右腿小腿肚,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肖自南赶忙咬住了舌尖,才没有让自己出声。
要不是他刚刚才在洗手间里解决过,这会儿估计就该现原形了
肖自南哪里是腿麻,他刚才根本就是胡诌的。
偏生,那个令他腿软的罪魁祸首还在认真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呵呵。
腿更软了好么
肖自南笑,“嗯,好多了,多谢师哥。”
余风也就将肖自南的腿放下。
肖自南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师哥,这个点了,要不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等余风拒绝,肖自南又补充了一句,“中午的菜还剩下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当然,如果师哥不介意吃剩菜的话。”
余风曾经随剧组去沙漠取过外景。
那时,吃饭伴着黄沙下肚是常有的事,他对饮食并没有那么讲究,“那就麻烦师弟了。”
“不麻烦,那我现在就去热菜。”
肖自南站起身。
余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吧。”
肖自南一愣,眼睛微微一闪,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好。”
人们在不自在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些小动作。
余风以前就注意到,他的南南在不自在的时候会有一些小动作。
他认识青年之初,这样的小动作还经常看见。
后来,青年进了编剧这一行,从外公的院子里搬了出去,再见面,青年已懂得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