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仪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少年的眉眼隔着水雾直直望了过来, 充满着侵略性, 她心脏欢腾又紧迫地升了起来, 脚下却是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见她惊慌退后,贺朝羽眼中侵略性又逐渐退化成一种脆弱的温柔, 他垂下了睫毛, 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不少。

“睨睨。”他低低唤她, 就站在原地,离她一臂之距, 的白褂衫上水滴不停掉落下来, 打湿了地板,薛慕仪心底一颤。

“换衣服去吧。”她背对着他,避开他的目光,熟门熟路地在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然后,塞到他手心,示意他快点进浴室。

他的眼睛定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像是很久才反应过来,薛慕仪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贺朝羽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坐在贺朝羽床沿, 薛慕仪顿时觉得这个房间气氛有些压抑, 她有点想要逃,塔塔却跃了上来,枕在她膝盖上, 她低头一下一下抚摸着它。

心底满当当的,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待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薛慕仪连忙抬起了头,便看到,贺朝羽已经出来了,他黑色的眼珠一直定在她后颈细细的绒毛处,目光平静又诡异,却依旧不说话。

只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

薛慕仪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塔塔,几步来到他面前,看他头发湿漉漉的,她无奈叹了口气,“快擦擦头发吧。”

小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他望了她,望了又望,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轻微的懊恼,“手疼。”

薛慕仪一顿,眼神落到他手上,那里是一圈深深牙印,是她刚刚气急败坏的时候咬的。

她白皙的耳尖顿时耳朵发红,手足无措,“那怎么办”

贺朝羽默默看着,又偏过了头,不甚熟练道“睨睨,帮我擦。”

薛慕仪彻底哑口无言,指尖无意识地在垂下来的流苏上点了点,半晌,她终于将唇瓣微微张开,“那你坐到椅子上去。”

贺朝羽乖乖照做了,薛慕仪来到他背后开始为他擦头发,她手上的动作轻柔又细致,显然很上心。

贺朝羽心底却忽然钝钝地疼,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不自觉在心底默念,娇小姐。

那是被他珍藏在少年心性中的一腔孤勇,是他赴汤蹈火的底气,像是埋在冰山下的火种,炽热滚烫的爱意,亟待她去发掘。

可惜,他除了这颗心能捧给她,孑然一身亦一无所有,他想给她的,远远不止这些。

薛慕仪默默望着少年乌黑的发顶,却在想着,小兔崽子刚才的语气,莫不是在撒娇。

她的心底顿时柔软又忽然莫名酸涩,为贺朝羽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的另一面。在他刚说完要离开薛公馆不久后就忽然变幻出来的另一面。

仿佛在预示什么。

她连忙从他背后绕到了他面前,手上仔细为他擦拭额发,可心头的恐慌又诱使着她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不会离开这里吧”

声音中不自觉带着软软的撒娇。

贺朝羽的眼睛顺势落在了她腰间,里面黑沉沉的仿佛没有光亮,口中应道“嗯,不会离开。”

他的手臂克制地搭在椅子上,需要用尽万分的力气才能不让它们勾上娇小姐的腰,然后一点点收紧,让她跌入自己怀里。

薛慕仪唇角微翘,笑容中带着小心翼翼地期待,“那就好,明天我让厨房做玫瑰酥。”

贺朝羽仰头望着她,娇小姐的眼睛亮若晨星,还藏着单纯又雀跃的欢喜,却叫他神思不属,可望不可即。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于唇舌间辗转回应。

手终于像是受到指引,固执地搭在了她柔软纤细的腰间,他不自觉唤道“睨睨。”

薛慕仪几乎是僵住了,眼睫妩媚地垂了下来,却看到,少年正仰视着她,以一个虔诚的姿态,笑容无端阴郁,“刚刚,你就是这样抱着我的吗”

薛慕仪的脸红了又白,咬了咬唇角,觉得自己有些被羞辱了,连忙想挣开他的手。

贺朝羽立刻放开了她,唇角笑意继续扩散,他的手指点上自己唇瓣,轻声道“你还咬了我这里。”

薛慕仪眼睛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他殷红的唇上,果然有个伤口,“砰”地一声,她的心底炸出无数火花,每一簇都仿佛要将她骨头完全燃尽。

她眼中空蒙蒙地四处乱瞟,落在玻璃瓶上,却发现,那是她送给贺朝羽的蔷薇花。

怎么办她该把眼睛落到哪里她只好尽力不看他,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

贺朝羽心头升起奇异的感受,介于满足与贪婪,不是痛快也不是难受,他带着夜风般的气息,吹在她小腹处,闷闷道“咬的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