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对的,哈里,请把这点装进你的脑袋。从现在起,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听着,”谢顿以冰冷的口吻说,“我的目的是找出麦曲生的历史。所谓和一位姐妹玩性游戏,结果是我得到了一本书──那本典籍。”
“典籍是啊,有一本典籍,我们来看看吧。”
谢顿将它取出来,铎丝若有所思地拿在手中掂了掂。
她说:“哈里,它也许对我们没什么用。看来它好像和我见过的投影机都不相容,这就代表你得找一台麦曲生投影机。这样一来,他们便会想知道你要做什么。然后他们势必会发现你拥有这本典籍,一定会从你手中抢回去。”
谢顿微微一笑。“倘若你的假设全部正确,铎丝,那么你的结论便无懈可击。但它刚巧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书,它并不需要使用投影机。它的内容印在许多书页上,可以一页一页翻阅。这些雨点四十三都对我解释过了。”
“一本字体书”很难判断铎丝究竟是震惊还是高兴,“那是石器时代的古物。”
“绝对是前帝国时代的,”谢顿说,“但还不至于那么古老。你曾经见过字体书吗”
“哈里,你忘了我是历史学家当然见过。”
“啊,但是像这本吗”
他将典籍递过去。铎丝笑着把它打开,再翻到另一页,接着从头到尾迅速翻了一遍。“是空白的。”她说。
“应该说看来是空白的。麦曲生人虽是顽固的原始主义者,但也并不尽然。他们会固守原始的精髓,却不会反对为了增加便利,而利用现代科技进行改良。谁知道呢”
“或许吧,哈里,但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这些书页并不是空白的,每页上面都有微缩字体。来,还给我。如果我按下封面内缘的这个小球──看”
翻开的那一页突然出现许多行缓缓向上滚动的字体。
谢顿说:“你只要前后稍微转动这个小球,就能调节上移的快慢,来配合你自己的阅读速度。一旦本页的字迹达到上限,也就是说,当你读到底端那一行的时候,它们就会猛然下落,然后自动关掉。这时,你就该翻到下一页。”
“执行这些功能的能量从哪里来”
“它里面封装着一个微融合电池,和这本书的寿命一样长。”
“那么等到电用完了”
“你就丢掉这本书,甚至或许在此之前,由于磨损得太厉害,你就得提前丢掉了。然后再换一本就行,你永远不必更换电池。”
铎丝再次接过那本典籍,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我必须承认,我从未听说过像这样的书。”
“我也没有。一般而言,银河系早已无比迅速地迈入视讯科技,以致略过了这个可能性。”
“这正是视讯啊。”
“没错,但并不是正统。这种形式的书自有优点,它比普通视讯书籍的容量大许多倍。”
铎丝说:“开关在哪里啊,我看看自己会不会操作。”她早已随便翻开一页,此时她将字体设定成上移。然后她又说,“只怕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哈里,它是前银河时代的。我不是指这本书,我指的是字体它的语文。”
“铎丝,你读得懂吗身为历史学家”
“身为历史学家,我经常接触古代语文,但总有个限度。这对我而言实在太古老了,我能零零星星认出几个字,却不足以派上用场。”
“很好。”谢顿说,“如果真正古老,它就一定有用。”
“你读不懂就没用。”
“我读得懂,”谢顿说,“它是双语的。你该不会以为雨点四十三能读古代手稿吧”
“倘若她受过良好教育,又有何不可”
“因为我怀疑,麦曲生女性接受的教育不会超过家事的范畴。某些较有学问的人想必读得懂,但其他人一律需要银河标准语的译本。”他按了按另一个小球,“这样就行了。”
字体立刻变作银河标准语。
“真可爱。”铎丝赞叹道。
“我们可以向麦曲生人学习一些事物,但我们却没有这么做。”
“我们还不知道啊。”
“这点我无法相信。现在我知道了,而你也一样。偶尔一定会有外人来到麦曲生,无论为了商业或政治目的,否则不会有许多人皮帽随时备用。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瞥见这种字体书,而且目睹它的运作。可是,它也许只被视为稀奇有趣却不值得深入研究的东西,只因为它是麦曲生的产品。”
“但它真值得研究吗”
“当然。每样东西都值得,或者说应该值得。对这些书漠不关心的普遍现象,或许会被夫铭指为帝国正在衰落的一项征兆。”
他举起那本典籍,带着一股兴奋说道:“可是本人有好奇心。我会阅读这玩意,它或许会将我推向心理史学的正道。”
“希望如此。”铎丝说,“但你若肯接受我的劝告,就该先睡一觉,明早神清气爽时再来研究。假如你对着它打瞌睡,是不可能学到什么的。”
谢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你多有母性啊”
“我是在照顾你。”
“可是家母在赫利肯活得好好地,我宁愿你当我的朋友。”
“这点嘛,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是你的朋友了。”
她冲着他微笑,谢顿却犹豫起来,仿佛不确定怎样回答才算妥当。最后他终于说:“那我就接受你的劝告──一位朋友的劝告,先睡一觉再说。”
他好像是要把典籍放在两床之间的茶几上,迟疑一会儿之后,他又转过身来,将它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铎丝凡纳比里轻声笑了笑。“我想你是怕我会整夜不睡,在你还没有机会阅读这本典籍之前,就抢先看到其中的内容。是不是这样”
“嗯,”谢顿试着避免显露愧色,“也许是吧,即使友谊也该适可而止。这是我的书,是我的心理史学。”
“我同意,”铎丝说,“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为这件事争吵。对了,刚才你正想说什么,却给我打断了。还记得吗”
谢顿很快想了一下。“不记得了。”
在黑暗中,他想到的只是那本典籍,并未将心思分给那个“毛手毛脚的故事”。事实上,他几乎已经忘光了,至少在意识层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