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夸口说能在一天之内完成政变,而我所得到的印象,是她能在任何一天进行。”
“即使她有这个能力,她还得确定能够消弭帝国的反击,那可能需要些时间。”
“多少时间她计划利用我来消弭那些反击,可是她并未进行这方面的努力。没有迹象显示她试图宣传我的重要性。我在卫荷不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任何人认识我。卫荷的群众不会聚过来向我欢呼,全息新闻里也什么都没有。”
铎丝微微一笑。“别人几乎会以为你是因为没能出名而感到难过。你太天真了,哈里。或者应该说你并非历史学家,而这是同一回事。研究心理史学必定会使你成为一位历史学家,相较之下拯救帝国的机会倒没有那么大,对于这个事实,我认为你最好更满意点。如果所有的人类都了解历史,他们或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愚蠢的错误。”
“我哪里天真了”谢顿扬起头来,视线往下射向她。
“别生气,哈里。其实,我认为那是你迷人的特点之一。”
“我知道。它激起了你的母性本能,何况你曾经受托照顾我。可是我哪里天真了”
“你认为芮喜尔会试图对帝国民众做全面性宣传,让大家接受你是个先知。那样做她必将一无所获,万兆民众并不容易很快被打动。除了有形的惯性之外,还有社会上和心理上的惯性。而且,假如那样公然行事,她等于是在警告丹莫刺尔。”
“那她正在做什么呢”
“我的猜想是,有关你的消息──经过适度的夸大和美化──正在传给关键的少数人;传给她觉得对她友善,或是厌恶帝国的星区总督、舰队司令,以及具有影响力的人士。一百多个这样的人若是站在她那边,就能令忠贞之士困惑好一阵子,足以让芮喜尔一世稳稳建立起她的新秩序,并击败任何可能发展出的反抗力量。至少,我猜她心中是那样盘算的。”
“但我们还没有夫铭的消息。”
“我确信他一定已经在做些什么,他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
“你有没有想到过他可能死了”
“那是可能性之一,但我不那么想,否则我会得到消息。”
“在这里”
“即使在这里。”
谢顿扬起眉毛,但没有再说什么。
芮奇在接近傍晚时分回来,他既高兴又兴奋,不停地叙述着猴子与巴卡鹤的种种。而在晚餐时,从头到尾也都是他主导着谈话。
直到晚餐结束,他们回到自己的寝室,铎丝才说:“好啦,芮奇,告诉我区长女士发生了些什么事。无论她所做的或所说的任何事,你认为我们该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有一件事,”芮奇变得满面春风,“我敢打赌,那就是她没出席晚餐的原因。”
“是什么事”
“你知道吗,动物园今天关闭,只对我们开放。我们有许多人──我和芮喜尔和穿制服的各种哥儿们和穿着拉风衣裳的各种娘儿们等等。然后一个穿制服的哥儿们──另一个哥儿们,他原来不在那里──在快结束的时候走进来。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芮喜尔就转向大家,做了一个好像他们不该动的手势,于是他们就不动了。然后,她和这个新来的哥儿们走开些,这样她就能和他说话,别人却听不到她说什么。不过我继续装得心不在焉,继续逛着各个笼子,就这样凑近了芮喜尔,所以我能听到她讲的话。
“她说:他们怎么敢像是她真的火了。那个穿制服的哥儿们,他看来很紧张──我只是很快看了一眼,因为我试着装得像是在观看动物,所以大多数时间我只是听到那些对话。他说某个人,我不记得名字,但他是个将军什么的。他说这个将军说,军官都曾经对芮喜尔的老头宣誓教宗”
“宣誓效忠。”铎丝说。
“反正差不多,而他们对于服从一个娘儿们感到不对劲。他说他们要那个老头,或者,如果他生了病之类的,他应该挑个哥儿们做区长,而不是一个娘儿们。”
“不是一个娘儿们你确定吗”
“他就是那么说的,他说的差不多是悄悄话。他是那么紧张,芮喜尔又是那么恼火,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说:我要他的脑袋。明天他们通通要对我宣誓效忠,不论谁拒绝,不出一小时他就会后悔。她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她解散了整个活动,我们就全部回来了。她一直没对我说半句话,只是坐在那里,看来有点儿又急又气。”
铎丝说:“很好。芮奇,你可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当然不会。这就是你要的吗”
“正是我要的,芮奇,你做得很好。好啦,回到你的房间,把整件事忘掉,甚至不要再回想。”
他离开之后,铎丝立刻转向谢顿说:“这非常有意思。过去有许许多多的例子,是女儿继父亲或母亲之后,接掌区长职位或其他高位。过去甚至有些君临天下的女皇,你无疑也知道这件事。而我想不起来在帝国历史上,有哪个女皇的领导曾经引起严重问题。这不禁令人纳闷,如今在卫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谢顿说:“有何不可我们最近才在麦曲生待过,那里的女人完全不受尊重,不可能掌握任何的权力,不论多么低微。”
“当然没错,但那是个例外。也有一些地方,是由女性主宰一切。不过,大多数的情况,则是政治和权力多少都是两性平等的。若说掌握高位的男性较多,通常是因为女性受子女的牵绊较重──就生物观点而言。”
“但卫荷的情况又如何呢”
“据我所知,是两性平等。芮喜尔并未犹豫僭取区长的权力,我猜想老曼尼克斯也未曾犹豫让她接手。在男性的反弹出现之际,她感到惊讶和狂怒,因为她万万没有料到。”
谢顿说:“你显然因此感到高兴。为什么”
“因为它既然如此不寻常,就一定是人为策动的结果,而我猜想幕后策动者正是夫铭。”
谢顿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想吗”
“我这么想。”铎丝道。
“你可知道,”谢顿说,“我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