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困扰我的正是这个职位和这次晋升。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一件事,因为我无法胜任。”
“我们深信你能胜任。”
葛鲁柏变得焦躁不安。“我是不是得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我不能坐在办公室里,那样我就不能走到露天的空气中,在植物和动物的陪伴下工作。我会像是在坐牢,首相。”
谢顿的眼睛张得老大。“没这回事,葛鲁柏。你不需要成天待在办公室里,你可以随意在御苑中闲逛,监督每一件事物。你能做你想做的一切户外活动,只是免除了辛苦的工作。”
“我就是要做辛苦的工作,首相。他们会让我走出办公室的机会根本等于零,我注意过现任的园丁长,他就不能离开他的办公室,虽然他也想,想得不得了。有太多的行政工作、太多的簿记资料需要处理。当然啦,如果他想知道有些什么事,我们得去他的办公室向他报告。他在全息电视上观看外界”他以极度轻蔑的口吻说,“仿佛你能从画面中看出有关生物生长的一切。我可不要那样,首相。”
“好了,葛鲁柏,做个男子汉。并非全都那么糟,你会习惯的,你会慢慢克服的。”
葛鲁柏摇了摇头。“马上,头一件事,我必须管好所有的新园丁,那会要我的命。”接着,他突然中气十足地说:“首相,这份工作我不想要也绝不能要。”
“此时此刻,葛鲁柏,或许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但你并不孤独。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希望此时我并不是首相,这份工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甚至有一种想法,有些时候大帝自己也想脱下身上的皇袍。在这个银河中,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而工作不会总是愉快的。”
“这点我懂,首相。可是大帝必须当皇帝,因为他生来就注定了。而您必须当首相,因为再也没有别人能做这份工作。可是我的情形不同,我们讨论的只是当个园丁长。这里至少有五十名园丁能把这份工作做得和我一样好,却不在乎待在办公室里。您说您曾经告诉大帝,说我如何试图搭救您。难道您就不能再跟他解释一下,他如果要为那件事奖赏我,大可让我保持原状”
谢顿上身靠回椅背,以严肃的口吻说:“葛鲁柏,假使我有办法,我愿意为你那样做。但我必须对你解释一件事,而我只能希望你会了解。理论上,大帝是帝国的绝对统治者;实际上,他能够做的事非常少。此时此刻,我治理帝国的程度远超过他,但我能够做的也非常少。政府各个阶层中有百千万亿的人,大家都在作决定,都在犯错误,有些行事睿智且光明磊落,有些行事愚蠢且偷偷摸摸,根本没法管他们。你懂我的意思吗,葛鲁柏”
“我懂,但这和我的情形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只有在一个地方,大帝才是真正的绝对统治者,那就是在皇宫御苑之内。在这里,他说的话就是法律,底下的官员层级少得他足以应付。他既然已经对御苑的事务作出决定,若请求他撤回,等于侵犯他视为固若金汤的唯一堡垒。假使我对他说:收回您对葛鲁柏的决定吧,皇帝陛下。他非但不会接受,更可能的结果是解除我的职务。那对我而言可能是好事,但对你却毫无帮助。”
葛鲁柏说:“这是不是代表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别担心,葛鲁柏,我会尽力帮助你。很抱歉,但我能分给你的时间实在全用完了。”
葛鲁柏站了起来,双手扭着那顶绿色的园丁帽,眼中的泪水不只一点点。“谢谢您,首相。我知道您很想帮我,您是您是个大好人,首相。”
他转身离去,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
谢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摇了摇头。将葛鲁柏的悲伤乘上万兆倍,便等于帝国二千五百万个世界上所有人民的悲伤。而他,谢顿,对一个向他求助的人都爱莫能助,又怎能拯救所有的人脱离苦海
心理史学救不了一个人,但能拯救万兆人吗
他又摇了摇头,查了查下个约会的性质与时间,却忽然间愣住了。接着,他突然对通话线放肆地高声吼叫,与他平日严谨的言行大相径庭。“把那园丁找回来马上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