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们发现每个世界都相当凶险,对不对奥罗拉上有凶猛的野狗,索拉利上有怪异危险的人类,而梅尔波美尼亚上则存在着具有潜在威胁的苔藓。这显然代表说,一个世界一旦孤立起来,不论上面有没有人类,都会对星际社会构成威胁。”
“你不能将这点视为通则。”
“三次通通应验,当然不由得你不信。”
“你相信的又是什么呢,宝绮思”
“我会告诉你的,请以开放的心胸听我说。如果银河中有数千万个彼此互动的世界,当然这也是实际情形,又如果每个世界都纯粹由孤立体组成,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么在每个世界上,人类都居于主宰的地位,能将他们的意志加在非人的生命形态上,加在无生命的地理环境上,甚至加诸彼此身上。所以说,当今的银河其实就是个非常原始、非常笨拙而且功能不当的盖娅星系,是个联合体的雏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但这并不表示当你说完之后,我会同意你的说法。”
“只要你愿意听就好,同不同意随你高兴,但是请注意听。银河若想运作,原始盖娅星系是唯一的方式,而且愈是远离原始形态、愈是接近盖娅星系就愈好。银河帝国是个强势原始盖娅星系的尝试,在它分崩离析后,时局便开始迅速恶化。后来,又不断有人企图强化原始盖娅星系,基地邦联便是一个例子。此外骡的帝国也是,第二基地计划中的帝国也是。不过,纵使没有这些帝国或邦联,纵使整个银河陷入动乱,那也是个连成一气的动乱,每个世界都和其他世界保持互动,即使只是满怀敌意的互动。这样的银河,本身还是个联合体,因此不是最坏的情况。”
“那么,什么才是最坏的情况”
“你自己知道答案是什么,崔维兹,你已经亲眼目睹。如果一个住人世界完全解体,居民个个成了真正的孤立体,又如果它和其他人类世界失去了一切互动,它就会朝向恶性发展。”
“像癌一样”
“正是,索拉利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它和所有的世界对立。而在那个世界上,所有的个体也都处于对立状态,你全都看到了。万一人类完全消失,最后一点纪律也会荡然无存,互相对立的情势将变得毫无章法,就像那些野狗,或者只剩下天然的力量,就像那些苔藓。我想你懂了吧,我们愈是接近盖娅星系,社会就会愈美好。所以,为何要在尚未达到盖娅星系的时候,就半途而废呢”
崔维兹默默瞪着宝绮思,好一会儿才说:“我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你为何假设药量和药效永远成正比吃一点若有好处,多吃便会更好,全部服下则是最好的你自己不是也指出,那些苔藓或许只能适应微量的二氧化碳,过多的话就会杀死它们吗一个身高两米的人,要比一米高和三米高的人都来得有利。如果老鼠长成大象般的块头,那是毫无益处的,它根本活不下去。同理,大象缩成老鼠的大小也一样糟糕。
“每样东西,大至恒星小至原子,都有自然的尺度、自然的复杂度,以及种种最适宜的特质,而生物和活生生的社会也必定如此。我并不是说旧银河帝国合乎理想,也当然看得出基地邦联的缺陷,可是我不会因此就说:由于完全孤立不好,完全联合便是好的。这两种极端也许同样可怕,而旧式银河帝国无论多么不完美,却可能是我们能力的极限。”
宝绮思摇了摇头。“我怀疑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崔维兹。你是不是想要辩称,既然病毒和人类同样不令人满意,你就希望锁定某种介于其间的生物例如粘菌”
“不,但我或许可以辩称,既然病毒和超人同样不令人满意,我就希望锁定某种介于其间的生物例如凡夫俗子。然而我们并没有争论的必要,一旦找到地球,我就能得到解答。我们在梅尔波美尼亚,发现了另外四十七个太空世界的坐标。”
“你全部会去造访”
“如果有必要,每个都会去。”
“不怕各有各的风险”
“不怕,或许只有那样才能找到地球。”
裴洛拉特早已回来,将菲龙一个人留在他的舱房。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夹在宝绮思与崔维兹的快速舌战中无法开口。当双方你来我往之际,他只能轮流瞪着他们两人。
“那得花多少时间”宝绮思问。
“不论得花多少时间,”崔维兹说,“但也许在下一站就能找到所需的线索。”
“或者通通徒劳无功。”
“那要等全部找完才知道。”
此时,裴洛拉特终于逮到机会插一句嘴。“但何必找呢,葛兰我们已经有答案了。”
崔维兹朝裴洛拉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挥到一半却突然打住,转过头来茫然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有答案了。在梅尔波美尼亚上我就一直想告诉你,至少试了五次,你却过于专注手头的工作”
“我们有了什么答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在说地球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地球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