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我的女皇般的布兰奇,”英格拉姆夫人开始说,“她得寸进尺。听我的话,我天使般的女儿你”
“当然,得把她带到图书室去,”天使般的女儿插话。“当着庸俗的人们的面去听她谈,也不是我的天职;我是要她和我一个人谈。图书室里有火吗”
“有,小姐可她看上去完全是个流浪者。”
“住嘴,笨蛋照我吩咐的去做。”
山姆又走了;神秘、活跃、期待再一次升到了高潮。
“现在她准备好了,”仆人在重新出现的时候说,“她要知道谁第一个去找她。”
“我看,在女士们去找她以前,最好我先进去看看。”丹特上校说。
“跟她说,山姆,一位先生要来了。”
山姆去了又回来了。
“她说,先生,她不接待先生们;他们不必劳驾走近她。”他好不容易忍住笑接着说,“也不接待太太们,只接待没出嫁的年轻小姐。”
“嗬,她还挑肥拣瘦呢”亨利利恩嚷道。
英格拉姆小姐庄严地站起身来:“我第一个去,”她说,那口气倒很适合一个身先士卒去闯难关的敢死队队长。
“哦,我的心肝哦,我最亲爱的站住想想看”她的妈妈嚷道。可是她威严地、一声不响地从她妈妈身边走过去,穿过丹特上校开着的门。我们听见她走进了图书室。
接下来稍微安静了一点儿。英格拉姆夫人认为这是个可以让她扭手8的“e cas”9,因此便扭起手来。玛丽小姐宣布,她觉得她自己就不敢去冒险。艾米和路易莎埃希敦低声吃吃地笑着,看上去有点儿害怕。
e种表示苦恼、悲哀或失望的动作。e
e9法语,情况。e
时间很慢地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一共数了十五分钟,图书室的门才再一次打开。英格拉姆小姐穿过拱门回到我们这儿。
她会笑吗她会把它作为玩笑吗所有人的眼睛都怀着急切的好奇看着她,而她却用拒绝和冷淡的眼神回报大家。她看上去既不激动也不快活;她不自然地走到她的座位跟前,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布兰奇”英格拉姆勋爵说。
“她怎么说;姐姐”玛丽问。
“你认为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她真是个算命的吗”两位埃希敦小姐问。
“喂,喂,善良的人们,”英格拉姆小姐答道,“别逼我。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容易好奇和轻信了。你们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好妈妈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似乎绝对相信我们房子里来了一个和恶魔勾结的真正的巫婆。我看到了一个流浪的吉普赛人;她用普通的方式看手相,跟我谈的就是干他们那一行的人通常谈的那一套。我一时的好奇已经满足了;现在我想,埃希敦先生明天早上很可以像他威胁的那样,给这个丑婆子套上手枷和足枷。”
英格拉姆小姐拿了一本书,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就此拒绝再和人谈话。我看了她将近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她一页都没翻过,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愠怒地表示出失望。显然她没有听到任何对她有利的话;从她那长时间的忧郁和沉默来看,我觉得,尽管她嘴里说毫不在乎,心里却把刚才所听到的不管什么预言看得过于重要。
在这段时间里,玛丽英格拉姆、艾米和路易莎埃希敦都说不敢单独一个人去;然而,她们又都希望去。于是通过山姆这个使者的中间调解开展了一场交涉;上面说的这位山姆来来回回跑了好多次,直跑得我想小腿肚都该跑疼了,最后总算好不容易逼得这个严厉的女巫同意让她们三个人一起去见她。
她们的访问可不像英格拉姆小姐那么安静;我们听到歇斯底里的格格笑声和短短的一阵阵尖叫从图书室传来;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光景,她们猛地打开门,奔过大厅,仿佛吓得差点儿神经错乱似的。
“我肯定她有点邪魔外道”她们全都嚷道。“她给我们讲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的事她全都知道”她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先生们急急忙忙端给她们的几张椅子上。
她们被逼着进一步解释,说她给她们讲了她们小时候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还描绘了她们家闺房里的书籍和装饰品,各个亲戚送给她们的纪念品。她们一口咬定她甚至还猜到了她们的心思,凑着每个人的耳朵低声说出世界上她最喜爱的人的名字,告诉她们各人最希望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先生们插嘴了,热切地请求把最后列举的两点讲得更清楚些;可她们只是用脸红、惊叫、颤抖和傻笑来回答他们的要求。这时候,太太们给她们闻嗅瓶、打扇,为了她们的警告没被及时接受,又一再表示担心;年长的绅士大笑着,年轻的忙着侍候这些激动的美人儿。
在这阵忙乱中间,我的眼睛和耳朵正完全注意着我面前的这一场景,我忽然听见胳臂肘旁边有咳嗽声,我回过头去,看见是山姆。
“对不起,小姐,那吉普赛人说,房间里还有一位没出嫁的小姐没去找她,她赌咒说,不全都看到就不走。我想,一定是指你,没有别人了。我该怎么去回她”
“哦,不管怎么样,我去,”我回答;有这样一个没料到的机会来满足我那被大大激发起来的好奇心,我感到高兴,便溜出房间。没人看见我,因为大伙儿正在这颤抖着的三个回来的人周围乱成一团。我悄悄地随手把门关上。
“要是你愿意的话,小姐,”山姆说,“我就在大厅里等你,要是她吓唬你,你只要叫一声,我就会进来。”
“不用,山姆,回厨房去吧,我一点也不怕。”我是不怕,但是我非常感兴趣,也非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