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这高跟鞋走在洋灰马路上没问题,可要是在共区,那些泥土路你怎么应付是不是先请共产党给您修修路”
“这”
“干咱们这一行儿,不到万不得已,一定先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可你呢你这身装扮能跑多快八岁孩子都能追上你。”
“我”
“你就是个生搬硬套的雏儿,美国教官教你的那一套,对付纳粹没问题,可要是对付共产党,不出三天,你保准被人家给共了。”
“你说话能不能嘴下积德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的”叶雯咬咬牙,侧头想了想,又觉得很憋气。她掏出镜子瞧瞧自己的鼻尖还好,胭脂水粉具在。
“我这辈子不打算娶老婆,所以犯不着讨你们女人欢心。话我是说了,听不听在你。如果因此你被共产党给盯上,没说的,我一定会丢下你自己跑路。”
“有你这样的男人吗”叶雯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进白皙的皮肉
“不想跟着我你可以回去,好像我从来没强迫过你,对吗”钱溢飞将烟头丢到一边,摘下礼帽端在手上,“叶小姐,我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真的,干我们这一行儿你有点屈。像你这么幼稚的人,做一个贤妻良母也许会更加适合你。”
和杨旭东无奈地对视一眼,叶雯那编贝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了半天,也就结尾这句还像句人话。男人做到你这份儿上,真是没意思透了。”心里骂着,叶小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撇。
登上美国飞机后,叶雯躲进厕所换穿一身猎装。她不想和钱溢飞坐在一起,陪着杨旭东和一群美国记者有说有笑。
“上峰是不是想借共军之手干掉这娘们”钱溢飞眯起眼睛,暗自胡思乱想,“她突然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老板选派这么个雏儿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他是不是想借谁的手抹去些什么”摇摇头,赶紧丢掉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才能找到坚冰呢不管他是谁,迟早会在我们身边出现,可是该如何判断他身份呢能在共区潜伏多年,说明他和我一样,可能比共产党还像共产党。这就麻烦了:x共区那么大,该如何找到他呢”突然间,他灵光一闪,暗道,“能接触到我军的机密,这说明他身份决不寻常。难道他是首长不不排除这种可能至少,他应该能见到首长,或者是机要类工作人员。问题是我军指挥系统也就那么几个人,排查下去应该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怎么会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呢难道还有我没想到的可能吗”钱溢飞有些头痛。
空中小姐开始派送午餐,钱溢飞对那美国口味的奶酪丝毫不感兴趣。从舷窗向外眺望,一片云海茫茫
“金主编,您不吃点东西”杨旭东坐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片面包。
“谢谢”钱溢飞接过,却不着急吃。
“到了共区,恐怕就没这条件了。”小杨又道,“我都不敢想象他们用什么来招待咱们。”
“这一点你不用愁,他们再穷也得注意门面问题,绝对不会叫你饿肚子。”
“那也不一定,”摇摇头,杨旭东略有所思,“我去过延安,见过共产党招待大老板。啧啧就连土豆和豆腐都摆上宴席了。所以啊我还是别对地方共军那顿饭报什么希望。”
“旭东”
“怎么啦”
“到了共区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怕什么那些乱臣贼子难道还能把咱们吃喽”
“不是怕他们,”钱溢飞摇摇头,贴在杨旭东耳畔低声说道,“现在时局混乱,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时局混乱上面不是说咱们几十万大军已将共匪团团包围了吗如果连这点土包子都不能消灭,那些领军大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饭桶吧”
“你还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
“嗯”
“共产党敢用粗茶淡饭招待贵客,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不按常理出牌。一个组织,不管他再怎么穷,难道连顿像样的饭也请不起吗绝对不是对于这样的敌人,你敢小瞧他们吗所以和共产党斗,你一定要小心:不但精细如发,而且还要如履薄冰,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是”
看着杨旭东那不以为然的神情,钱溢飞暗暗松口气。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把帽子拉下,闭目养神去了。现在的时局别说是眼前这年轻人,就连某些党国的高级将领,也是一片乐观。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仗还没打,庆功酒已不知喝过几顿了。
飞机在云层中颠簸,钱溢飞的大脑随着机器轰鸣,渐渐陷入困局。的确,就连解放区保卫部门都无从下手的悬案,他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捋清头绪
“下面就是国共军事分界线,请大家做好降落准备。”一位美国空中小姐轻声喊道。
钱溢飞睁开眼睛,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长吁一口气。叶雯和杨旭东都在看着他,似乎想征求他下一步指示。
“你们不用看我,”钱溢飞沉吟片刻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共产党早就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你似乎对共产党很了解”叶雯的口气夹枪带棒,好像一找准机会,就要将钱溢飞揍个头破血流。
“和共党打过那么多年交道,他们比老板还要了解我,”钱溢飞扣上黑丝绒礼帽,感慨道,“没准,他们已经知道我来了。”
“什么”杨旭东的神色微微一变,惹得叶雯甚是不满。
“怕是正常的,”钱溢飞拍拍他肩膀,和颜悦色说道,“哪怕尿裤子也很正常。”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瞥瞥叶雯
“你看什么”
“大小姐,”钱溢飞郑重解释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在共区,不但要管好你自己的脾气,而且,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你想说什么”
“共区虽说不像我们宣传那样共产共妻,但是你太显眼,很容易被人注意。真搞不懂上面是怎么考虑,派这么惹眼的女人能干些什么”
“你”叶雯咬咬牙,强迫自己将某些并不和谐的话,硬生生扼杀在萌芽中。
钱溢飞知道她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仅是微微一笑,没做理会。
军事调查调解小组由国共双方和美国顾问组成,三方代表在“和平的气氛”中,时不时给对方制造些麻烦。对于这种现象,新闻界的朋友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相比国共双方代表的唇枪舌剑,记者们到是显得有条不紊。场面虽说有些紧张,但并不混乱。
几天前发生的事件说起来有些好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国军士兵趁天黑悄悄溜进解放区,目的很简单:想摸几只鸡。没承想这一举动,被警惕性极高的当地联防民兵立刻察觉。也许是国军对共产党的民兵小瞧了,他们并未把那些在抗日战争中,令日寇正规军闻风丧胆的土交手,国军冒汗了,不但冒了汗,而且还损失惨重。六个国军士兵,只有一个连哭带嚎满身是伤跑回去了。国军驻地长官在弄清事件原委后,脸上挂不住了,特别是一听说对方只有四个民兵时,气得大骂手下“饭桶”。男人打仗多半是为了面子,国军再怂也有他的土性,随即双方摆明车马,在军事分界线附近“叮叮咣咣”干了半宿。天亮时分,一宿没睡昏头胀脑的国军清查战果后,脸上又挂不住了。八路还未动用正规军,仅是闻讯赶来增援的当地民兵,就干掉国军一个整排。
“真有邪的”国军团长气坏了,他铁青着脸质问部下,“难道几个土八路就把你们给欺负成这样”
“团座,我就没闹明白,”国军营长忿忿解释道,“他们这群犊子也不跟你照面呀这躲一下那藏一下,你一上去,稀里糊涂就踩了雷,等你一撤好家伙,连敲锣打鼓带子弹全奔你来了。奶奶的,这算什么打法真他妈气人”
“这还没遇见土八路正规军呢如果碰到他们正规军,你们咋办啊咋都不说话啦哑巴啦谁能告诉我,遇到八路正规军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