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有必要为几个虾兵蟹将操心吗”
叶雯不再说话,她转身双手环抱,宁肯数数院子里的小猫小狗,也不愿再跟眼前这个人劳心伤肺。
干咳一声,钱溢飞调转话题,问道:“旭东还没有消息吗”
“腿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
“也何你还挺有脾气”叹口气,苦笑一声,钱溢飞自嘲道,“我真搞不懂老板是怎么想的,像你这么个没实战经验的雏儿,换了是我,绝对不会放手让你做事。”
“你要是瞧我不顺眼,干脆送我回去好了,”一甩披肩长发,叶雯悻悻说道,“反正这地方我也不想来。”
“那好,你收拾收拾,准备走人”钱溢飞扬手将残茶泼在青苔路面上,再也不看叶雯一眼。
“你”
“我什么我叫你收拾东西有问题吗”钱溢飞冷冷一笑,哼生说道,“到目前为止,难道我们还不该走人吗非等到别人借刀杀人,咱们才逃之夭夭么”
“这”无奈地吁口气,叶雯真是无话可说了。看来钱溢飞的确不是一般的可怕,往往从一句话或者是一件事儿,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意图。有这样的对手,不知是我党的不幸还是我党的万幸。
项梅并没有如约会晤钱溢飞,也许是由于她过于繁忙的结果。不过从叶雯的口中,钱溢飞总算弄清电话被窃听的确切时间是:凌晨3点15分。对于这个时间有什么重要价值,叶雯并不理解,就连听取汇报的项梅,在外人看来,也是一头雾水苦苦思索。至于钱溢飞的急于离去,项梅并不感觉意外,为了保护自己,逃跑已是最佳手段,除此之外,项梅实在想不出更有效的解决办法。“他询问电话被窃听有什么打算呢电话什么时候被窃听很重要吗”当着叶雯的面,自言自语说了几句,随后便沉吟不语
山城和谐街留香苑
失踪多日的周云,如今也正在因一个电话而烦恼。从老秦那里得到确切消息:自己策划和组织多日的“借刀杀人计划”,却因国共停火上的国军高射机关炮而中途流产。千算万算,她唯独没算准二处居然会痛下杀手。难怪面对私调军机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支眼,原来主意是打在这儿了。“唉党国干城间如果没有这些尔虞我诈,至于眼见共党会放手做大么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呢”
“小姐”舔舔干涸的嘴唇,老秦痛苦地提醒道,“老黄他们怎么办直到现在仍然是生死不明。”
“那要看他自己的福分了,但愿他平时没做什么亏心事”
“亏心事”摇摇头,老秦知道那几个人算是彻底完了。呵呵中统上下,有几个人没做过亏心事
“唉打蛇不慎反遭蛇咬,看来要对付钱溢飞就不得不使用备用方案了”周云扯块止痛胶布,对准镜子贴在自己那份嫩的脸颊上。轻轻按按患处,肿大的牙床传来阵阵剧痛。“老秦,我们还是坐等钱老六平安归来吧唉呦”
在国军驻军的掩护下,趁着夜色,杨旭东再次潜入解放区。不过中共军队也并非浪得虚名,虽说杨旭东尽量隐蔽自己的行踪,但是越过共军阵地的山梁后,他还是被人给顶上了。双方目前的态势很有趣:跟踪者和被跟踪者都能看见对方。
“他们是想明捕”冷笑一声,杨旭东四下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河滩地,河边幽幽的草香中,夹杂着野花弥漫的芬芳。月色宜人,河水淡淡的雾气如梦似幻。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在杨旭东看来,却是下手的最佳去处。
“出来吧还用我请你们吗”点根香烟,杨旭东将背上的军用背包丢在地上。手中的zippo打火机,被他摆弄得叮咚作响。
云雾中闪出五条身影,雪亮的刺刀在月光照射下烁烁泛光。
“杨旭东,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一个高肩阔背的大汉,从腰间扯下绳子,迂回着向他慢慢靠近。
“凭你们几条虾兵蟹将还想拿住我也好,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他捏着指掌关节,快步迎上去,就在几名士兵拉动枪栓的瞬间,突然纵身跃起,右臂手肘重重砸在阔背大汉的颅顶一道烟尘从破旧的军帽上高高扬起,大汉倾斜的身体被他膝盖高高顶起,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向几个士兵的刺刀撞过去
猝不及防下,两名士兵压低枪身,硬生生接住那人高马大的汉子破旧的军鞋在泥土中用力一抵,鞋帮的棉线应声断裂露出脚跟。就在众人血气翻腾的刹那间,杨旭东跃在半空的膝盖结结实实砸在他们身上
身体一侧,避过偷袭者腾空横踢的冲击,右拳借力在他小腹一击,将他轻轻松松送进河中。没待杨旭东转身,一个口鼻窜血的士兵拦腰将他死死抱住,同伴那夹杂风声的侧踢已经接近杨旭东的左耳。谁也没料到的是,杨旭东非但没躲,反而侧头迎向那飞来的重踢
“啊”又是一阵清脆的骨裂。士兵抱着无法沾地的右腿,痛得大汗淋漓几欲昏厥。
“我的脑袋够硬吧”侧肘将身后的士兵击昏,杨旭东狞笑着捏着手指慢慢靠近他,“知道吗当年鬼子空手道高手非要试试我的脑袋和石头到底谁硬,结果他输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站着撒尿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腿骨断裂的士兵蜷缩在地上,强忍痛楚大声问道。
“不怎么样,不过看在同是中国人,并肩打过小鬼子的份上,我留下你们性命,决不会赶尽杀绝。你瞪什么眼睛不服好我等你养好伤再来找我。记住我叫杨旭东”
项梅这辈子都忘不掉一个叫杨旭东的国民党特务。当她率队闻讯匆匆赶到事发现场时,立刻被这惨烈的一面震惊了。没有一个幸存者还能自己站起来,也没有一个幸存者的骨头还能保持完整。
“你们都是在战场上和鬼子拼杀过辆汽车。可是你们就被他一个人给解决啦只有他一个人吗”手指点着天空,项梅跟着了魔似的气急败坏地转起圈儿,“他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人哪你们五个久经沙场的侦察老兵却逮不住他”
“科长我们给你丢人了”五个人流着泪,咬牙说道,“我们一定要报仇从哪儿跌倒再从哪爬起来”
“你们能做到吗”
“能肯定能我马小五向毛主席保证:这辈子不亲手捉住杨旭东,我随他姐夫的姓”断腿战士在众人面前庄严地宣誓了。从此,世上便又增添了一对不可化解的冤家。被痴男怨女顶礼膜拜的老天也许就善于开这种玩笑:真心相爱的人历尽千辛也未必能够在一起,而刻骨铭心的仇家,却总有相见的时候。人世间持有“仇恨身份证”的人,在相逢不如偶遇的几率中,往往比谁都混得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