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东依然下落不明。从落凤山探回的消息说,只有许红樱一人逃回了匪巢。贡继尧听说
二当家的回来了,先是手舞足蹈狂笑了一番,随后一见她脑袋上那半寸多长的头发,立刻象疯
子齐鸣宇一般,痴痴傻傻端着手臂,指着许二当家的羼子,怔怔地问道:“你咋长头发了”
“废话你当老娘喜欢秃瓢爱留就留呗”
“你不是说只会为心上人留么”
“对呀这有什么竒怪的”
“那我呢我算咋回事”指指自己羼子,贡继尧悲愤地问道。
“什么咋回事”
“我和你厮守了几年,这到底算咋回事党国总不能共产共妻吧”
“你瞎扯什么我和你是同志加兄妹。”
“啥狗屁兄妹我不要这狗屁兄妹”贡继尧挥舞着拳头,急得在厅里团团乱转,“我把
你从共区救回来,难道就图个兄妹要找妹妹哪找不到,废这牛劲干嘛啊你说你们这些女
人,咋就不知道感恩图报呢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道理,还用我这老粗教吗”
“你有毛病啊是不是电影看多啦”
“少给我打马虎眼告诉你:除了我,不管你看上谁那都不算数欺男霸女的事儿我老贡
以前没干过,可现在就想试试”
“你还讲不讲理啦有你这样的男人么”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着差异。贡继尧对自己有
意思,这一点,许红樱老早就知道,但是爱得这么离谱,她还是始料不及。
从几年前进土匪窝时开始,许红樱就没打算再留头发,她清楚一个女人想要在男人堆里平
安生存,求爷爷告奶奶是没用的。那该如何是好呢对于土匪来说,有一条行规:即便再怎么
欲火焚身,尼姑也绝对碰不得,否则一碰就要倒大霍。因此利用这一点,许红樱不得不剃拝刚
刚长出的发茬,守在贡继尧身边,乖乖做了几年“师太”。
贡继尧对许红樱还算是不锴,毕竟他不是专业土匪出身,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扶
上第二把交椅,若说他没有包藏祸心,恐怕连猪都不信。因此,眼见自己的付出并未换来回报
,从理智到情感,他都无法继续承受。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是不是杨旭东”
“你凭什么教训我那男人是谁关你什么事瞧你这上蹿下跳,哪还象个大当家的”
“许红樱你别逼老子放粗”
“有种就开枪打死我,省着动不动就把欠你情挂在嘴边”
“算啦算啦都是自己人,吵什么吵让底下兄弟看见算怎么回事”闻讯赶到的杜孝
先,只对现场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八九分。感情这东西就象沙潢中的甘泉,亲兄弟都会为
一口水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风风雨雨十几年,相互间明争暗斗的中统和军统
贡继尧、许红樱冷眼看着杜孝先,可是瞧了半天,只见他尴尬地张着嘴,却没了下文,失
望之余,不由得同时一挥手,叫道:“一边呆着去”贡继尧则更干脆,随后还补充了一句:
“我以为你有啥高见,闹了半天就这点水平”
里外不是人了,连憋气带窝火的杜孝先,忍不住暗暗责骂杨旭东:“你到底反共还是资共
怎么连一处的女人都敢碰妈的,六哥的下场难道你忘了”
“后天不明天”一点许红樱的羼子,贡继尧扯起嗓子喊道,“你愿不愿意都无所谓
,老子肯定娶你过门”
“怎么办”关上房门,许红樱对杜孝先愁眉苦脸地说道,“以他那不讲理的性子,恐怕
是说到做到。不行说什么你也要救我。”
杜孝先指指头,脸色并不比许红樱强到哪儿去。
“你倒是说话呀”
“你叫我说什么啊你和老杨躲在城里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还整出了感情”
“我喜欢谁这有锴么”
“有没有锴,老杨没告诉你么”
“说什么呀”
“你要是个音通人,爱嫁谁嫁谁,没人管你。可你现在是情报员,知道什么是情报员吗
那就意味着一言一行,都要关乎着党国利益。如果你的婚姻影响到这个利益,那就说谁都有权
处决你所以啊这是你想嫁谁就能嫁的么”
“那我嫁给贡继尧就不影响党国利益了”
“如果嫁给贡继尧,我敢说,老杨肯定不会因为你和落凤山反目。”
“你胡说”
“我和老杨共事多年,他能吃几碗干饭,难道我不清楚”
“我不信不信”许红樱弯着腰,用力将身子向前送出,随着一声哀号,仿佛要倒尽胸
腔中那绵绵无尽的悲愤,看得令人心、令人心碎。
“二当家的,你要冷静,现在是非常时期,党国再也经不起折腾啦算我求求你还不行
就给一处、二处留下落凤山这颗种子吧”话音未落,杜孝先推开桌子屈膝跪倒。
“别逼我,别逼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着头,盯着面前的杜孝先,许红樱落寘地步步
后退,直至贴到门板,最终退无可退,“在共产党那儿,我我的命是由别人决定,”指指
自己的头,她哽咽着落下眼泪,“可到你们这儿,我还是要听别人摆布许红樱,你你的
命真贱,真贱”发疯一般拉开房门,擦着婆娑的泪眼,一头扑进茫茫夜色
脚步声渐渐远去,纟e0碎而又踊跚,空荡荡的屋子中,只留下窗台上那一盏孤寂指曳的油灯
“唉女人哪”杜孝先再次指指头,不过随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即使头发
短,这见识也长不到哪去。”站起身,摆正桌子,看看桌面上那斑驳的泪水,突然他不禁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