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索,我这心跳得越来越快,会不会”钱溢飞拖着哭音问道,“香港那边还没有消
息吗”
“再等等,再等等,现在才刚刚接头”老索已经坐不住了,该死的电台居然连一点反
应都没有。
“不正常啊,这绝对不正常老索,那边有没有接应的”
“闭嘴还用你教我办事吗”
“好我什么都不说了 ”猛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将暗锁一拧,钱溢飞恶狠狠瞪着老索
,“反正我这ii子已经臭到家了,也不打算再漂白你是领导,嘴大我说不过你,也不敢说你
,可我死不过你吗啊”
“老钱,你想干什么”
“我自杀行不行违不违反条例”
“我跟你说,不许冲动听见没有”
“我指望都没了,你还叫我怎么不冲动晓武可是我的全部心血啊那就相当于我半个儿
子可儿子就这么没啦你告诉告诉我,下半ii子我该怎么过”
“老钱,你冷静冷静不是还有组织吗”
“我不欠组织 ”一捽椅子,钱溢飞眼含热泪躐坐于上,点着胸口哽咽说道,“从三零年
至今,我隐姓理名了26年,你告诉告诉我,一个人一生究竟能有多少个26年也许你不相信:
这26年来,我没说过一句梦话,没讲过一个锴字,天天都是睁着眼睛睡觉,掰着手指头熬曰子
。最亲的战友熬没了,家也熬得妻离子散,好容易盼到老百姓翻了身,可咱呢为了党,为了
国家,还得继续睁着眼睛睡觉 ”抹抹眼泪,他凑然又道,“不瞒你说,这世上什么倒霍事我
都摊过,唯独没摊上个老年丧子,希望首长您千万别成全我,我受不住”眼泪瓢钹而下,
看得老索一阵唏嘘不止,啜泣了片刻,钱溢飞一声长叹悠悠说道,“唉但愿这小子的命,千
万别象我”
警察越追越近,而秘密又绝对不能落在港英当局手中。咬咬牙,他抱起皮包一头扎入水中
“跳洚了 ”几名警察冲上甲板,扶舷向水中瞭望,一名探长高声喊道,“追上去,赶紧
追上去”
快艇的马达声响起,晓武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就在这时,身后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
炸声
漫天大火昭亮了洚面,一节断肢从天而降,血水溅得他睁不开眼睛。“幸亏我不会开船
”甩甩嗡嗡作响的耳朵,晓武暗自庆幸,“其实无知也未必是件坏事”
无知不见得是件坏事,可身份一旦被对手得知,那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从僻静处上洚岸
,抹把脸吐出嘴里的泥沙,甩甩身上湿咸的洚水,在刺骨的寒风中,他颤抖着打开皮包:厚厚
一摞写满字迹的稿纸,幸亏没有浸水,“我下意识抢了这包,也不知它到底有没有用”将皮
包远远抛入洚中,夜色漆漆,一想起自己的保护对象被人干拝,他这颗心顷刻间便沉入无底深
渊。
现在不是检讨失败原因的时候,如何肤身才是重中之重,现场突然出现那么多警察到底意
味着什么这就说明港英当局也对晓武的行动异常关心。“如果不出意外,警察会很快找到我
住处,若是我不在,那嫌疑可就大了,说不定还会就此牵埗到国家”没时间再考虑个人得
失,晓武把心一横,决定再次以身赴险。
电台的指示灯突然闪动,老索和钱溢飞几乎从椅子上同时跃起。
“行动失败了”攥着抄报纸,老索的脸色青如死灰。
“死了五个,一个下落不明那就是说,很可能还有一个活着 ”此时此刻,钱溢飞不
得不将事情往最好的方向打算了,这和他多年来的一贯作风根本不符。
“老钱,你是对的”老索叹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所谓道高一尺,魇高一丈,要
怪,就怪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实:晓武很优秀,但杨旭东比他更优秀。”
从整个事件来看,杨旭东既没露面,又没适控指挥,而是仅凭一辆公交巴士,便将对手打
了个措手不及。凭此一点就连钱溢飞,也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成功把握。“看来他现在的
实力,比我想象得要高”
“老钱你知道么现在就连我都想骂你”老索死死盯着钱溢飞,牙齿咬得“咯咯”爆响
,“你为我们党培养出一个很好的对手”
“我不培养他行么在军统没有个靠得住的接班人,那死的就是我”
“可你总不至于连工作经验都传授给他吧”
“当时毛齐五和中统都想要我命,不把他能力拔上来,你让一个半瓶醋怎么保护我”
“也何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有理啊”
“老索,刚才和你吵架是我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现在完成任务是别指望了,还是多想
想那个下落不明的人,到底是谁吧”
老索指指头,情沮丧得无以夏加。他手按桌面,眼望墙壁上的主席画像,长吁短叹久久
无语。
“我给你讲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想听么”
“有屁就放吧”
“那还是在抗战时期。有一次,日本4梅机关少佐森永纯抓住个人,他和一个窃取绝密
军事情报的要犯长得很像。但无论怎么严刑拷打,他拒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人,后来森永纯又
抓住那通缉要犯的妻子,当面问他认不认识这女人,结果你猜怎样”
“他肯定说不认识。”
“不锴,于是森永纯就扒光了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命令手下把那女人轮奸了”
猛然转过身,死死盯住钱溢飞的眼睛,老索的目光中,映出熊熊烈焰。
“我知道日本人是禽兽肤胎转世,但没办法,与禽兽为伍,连喝血啃骨头都办不到,谁会
当你是同类”
“你和日本特务机关还有交情”
“工作需要,没有办法”
“这么说,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干过”
“我没有,也不耻这种事儿。”
“如果日本人逼你,你会不会也这么干 ”
钱溢飞没吭声。
“那男的后来怎么样”
“他一直色迷迷地关注整个过程,而且还显得很兴奋。”
“这么说他过关了”
“是的,”点点头,钱溢飞慘然一笑,“不过被保释出去的第二天,他自杀了,而日军在
苏北的军事行动,也遭到了慘败”
老索默然无语。
“其实我说这个故事,目的只有一个:如果晓武想活下去,那他必须要忍,忍受常人所不
能忍受的一切折磨。”
“那在这方面,你训练过他么”
沉吟片刻,钱溢飞苦笑一声,缓缓指着头:“对不起,我原本打算下个月进行”
锁紧房门钻进卧室,匆匆取出袖珍昭相机对稿纸进行拍摄,至于稿纸上是否有被密写药水
处理过的字迹,他已经顾不得,刚刚焚毀拝全部纸稿,门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得好快 ”躲在洗手间的晓武,看看手中还未定影的微缩胶卷,应了一声“稍等”
便将它塞进密封塑料袋吞入口中。
“开门开门”
“急什么等一下 ”砸碎袖珍相机丢入马桶,顺手一按冲洗开关,晓武提着裤子走出洗
手间,但性急的警察早已破门而入。
“别动”两名便农用枪逼住他,将他顶到山墙上。摸摸他身上的农服,凑到羼子下嗅了
嗅,一名探员说道,“湿的,是洚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晓武大声质问,“我犯什么法了”
“闭嘴”便农探长上下打量他片刻,一扭头,生硬地说道,“带走”
五十年代的香港警察,并非都是良善之。晓武被带进警局后,两名警探将他按在桌面上
,一名华人探长拎着锤子,瞄了瞄垫在他后背的一摞报纸,用粵语不耐烦地问道:“我说话你
能听懂吗”
“不懂”
“那好,咱们就别浪费时间,”华人探长马上改用国语,“把东西交出来吧。”
“你想要什么”
一锤砸下去,厚厚的报纸四出一口深坑,在冲击波强烈槓击下,抽搐佝偻在一起的晓武,
眼前金星乱窜昏然欲绝,似乎一张嘴,就能呕出心脏。
“把东西交出来。”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又是一锤,晓武的口羼窜出血丝
“把东西交出来”
“都在我包里,你你自己拿”一阵急促地喘息。
打开晓武的皮夹,翻出几张皱皱巴巴的港币。“你敢耍我”华探长愤怒了,他将皮夹一
捽,咬牙切齿换了把大锤。
“我就只有这点钱”
“喫是吗 ”华探长高高举起大锤。
“打死我,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嗯 ”微微一怔,华探长冷眼瞧着他。
努力调匀气息,晓武又道:“你不怕外事纠纷”
“喫原来是想要挾我”再次举起锤子。
“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
“早这么合作不就了结你又何必遭这份罪 ” 一递眼色,示意警员将他放开。
“我把那皮包丢进洚里去了”突然一阵剧烈地干咳,从晓武口羼喷出来的,全是血沫
子。
77章
“包里的东西呢”
此时此刻,晓武只能赌他不知道包里究竟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应该有吧你房丨1里可全是憐sk纸糊味”
“我只想顺手牵羊占个便宜,可那包里
灵机一动晓武脱口而出:
还想弄死我么呵呵丨我这个
1无然烧了,那就说明某些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看过,怎么样,
打,说不定突然一死,你就什么也得不到”
点点头,华探长向他挑出大拇指:“你很厉害,轻而易举就找出我的软肋。不锴虽然你
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但我必须要拿到那东ff。〃
“可惜你的份量不够,单从那东西的价值来看,除非是面对香港总督,否则我什么都不会
说”
华探长冷笑几声却没接话。晓武明白:他根本不是港英政府的人,警察身份,充其量不过
是用来掩饰自己的第二职业“你也可以让你的上司来见我”
顺手点根烟,华探长还是一未发。
就在这时,几名英籍高级警员推门走进,他们先是瞧瞧嘴角挂血的晓武又打量一番挺身
立正的华探长,箕中一名警司用生硬的汉语间道“间出结果了吗”
“还没有长官”
“蓝探长如果役有宄足的证提,你不能无限期扣柙嫌。”
“我明白长官”
晓武赶紧说道,“也许现场会有许多人替我作证,开枪杀入
可你与被害人有蓋接关系丨”警司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请你i来,是希望你能协肋
“先生,我只是个目击者。
的凶手,根本不是我”
调查
晓武微微笑,指着嘴角上的鲜血又道:“若是以这种方式让我协助,警官先生,我是不
是应该和我国驻港外事机构打声招呼喫对了,在半岛酒店门前发生这么大的事件,说不定他
们5经通过收音机,什么都知這了。〃
狠狠盯着华探长,英籍警司一言不发。从现场目击者的供来看,艰前这嫌犯不过是个顺
手牽羊的小偷,而且还属于交过保释金就可以被释放的初犯。但谁都清楚一点;这“小偷”所
掌擭的秘密,绝对可以引起国际性的大r动至于乾不能在舆论关注p合理合砝撬开他嘴1巴,
英籍警司看看华探长,还真有点彳i不过他“蓝探长,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就交给从英国来
的詹姆斯先生吧。”说看,他指指一旁高羼深目的白人帮办。
“英国来的”晓武快速揽动脑汁,“人刚才他不动声色打量自己来蓍,这绝对不是个音
通警员哼哼审个小備还用特意从英国请警察么弄不好他是英国军情六处派遣的特工
。”和詹姆斯不约而同瞥了英籍警司一眼,似乎一个在感他提ii得及时,而另一个却在理怨
他多嘴。
“王先生,感谢您与警方合作。
您来香港”
,向晓武伸出毛茸茸的大手,詹姆斯热情地说道,“欢迎
“什么不用交保释金就可以被释放”杨旭东在转椅上扭过身子,盯着写字台前的蓝探
长,
“他捡包的时候,失主已经死了,由于没有被害人指证,他的行为只能算捡,唉捡个
文不值的破皮包,按香港法樑构不成犯罪。篮探长悻悻说這,“这烂仔很难对付,包里到底
有什么只有他知道,所以单纯凭现有证据,根本无法向偉政司提起诉讼。”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杨姐东银银直,“到底是他聪明了、还是你们越来越
笨”
苦笑一声,蓝探长没说话。
“那你有没有办法多留他24小时”
“除非给他我赃,”又是一声苦笑,蓝探长无奈地说道,“可现在连栽赃的机会都没有,
英国人已经插手了。”
“是不是军情六处那个亚洲间題专家”
“是的,不过从现在起,詹姆斯也只能留他8个小时。届时若还找不出他参与间谍活动的
证据,就只乾乖乖礼送他离港”
“过廳有得玩了我喜欢”一拍桌子站起身,杨旭东大声叫道,“这可是个有趣的对
手,呵呵老天待我不溟啊”
“东哥,他还想见你。”
“见我嗯这是什么路子”拍着脑门,杨旭东在屋里慢慢踱几步,最后站在落地窗前
,从十几层k商务办公室,向远处的海面望去“你还别说,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的路数
有点眼熟呢到底熟在哪儿,一时我也说不清。”
“东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上面不是叫咱们阻止那专家技共么哼哼,任务己经秃成,结束了。”
“可那烂仔手里的东西还没羣到”
“那是英国人感兴趣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我怕台湾会”
看看蓝探长,杨旭东逐字逐句不屑地说道:“我敢跟你打赌,那东西就在他身上,可你有
办法弄到手么”
“在他身上不会吧在警甬我们报查过,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苦笑一声,杨旭东不禁揺揺头“你这脑子没长我和你说不请楚。”
“长官”
“你进他屋子,s到过焚烧的味谨吧1”
蓝探长点点头。
“他把什么东西烧了,这就说明那东西很重要,不能落在旁入手里,是这样么”
“应该是”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重要东西就这么毀掉,那他回去该怎么交差所以有两种可能:第
―,他把那东西的内容记下来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仓促151,我不相信他会有那么好的记性
。第二,他用袖珍相机把内容拍摄下来,只是你们没有找到胶卷。”
“他的房间我们也报查过,幷未发现什么胶卷啊”
“说你蠢、看来还是抬举你,”点点篮探长的肚皮,杨旭东森然一笑,“不会吞到肚子里
吗换了是我,肯定这么做”
“喫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這该么办了。”
“你打篝怎办”
“栈几个弟兄把他千t卓,夺回皎卷。”
“猪都比你聪明”杨旭东气得破口大骂,“你这脑袋里全是屎”
“长官”
“他现在是什么价值英国佬能让旁人随便接赃他么”
44这个”
“现在新闻界都在关注半岛酒店的凶杀案,就算英国佬没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可在舆论面
前,又岂敢让他有半点5失所以说,他械重兵保护礼送出境,这已成定局,你若非要暴露身
份硬往枪口上損哼哼我不惩符你,恐怕台湾也不会放过你”
“那该如何是好再怎么说这东西也不能落到共党手里啊”
“可总比落在英国人手里要强吧”
“嗯”
叹气,拍拍蓝採长的肩膀,杨旭东娓娓说谨:“我们和共产党那是家务事,这就和当年
打小鬼子一样:兄弟俩再怎么瞧对方不顺睱,可家当不能便宜外人,你明白吗”
“道理是这样,不过该怎么向台箨解释”
“还解释什么”杨旭东揉揉太阳穴,“说不定英国佬,已经怀疑他身上藏有胶卷了
晨曦初现,一层层白浪涌上沙滩,留下无数破碎的泡沫后,又辛地退回到原点3浊的
遵水中,漂挥着三具尸体,两男一女,正是昨日午时还和晓武有说有笑,在一起喝酒的庆元夫
妇和酒帽陈。
“这三个人你认识吗”詹姆斯指着尸体,用眼角瞥着马晓武。
“让我看看,”採揉眼睛,晓武睢了,“能不能借个手电有点黑,看不太i”其实
,他一眼就认出这三个战友了,心里是什么滋味已经说不清,就儳一坛摻了贲连、辣椒的老醋
,强行把它喝下去,还要若无其事对旁人说,那感觉真好“这三个人是谁啊”晓武疑惑地
师s。
“王先生,您没见过这三个人么”
再仔细睢7睢,晚武连珪播头,“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回答得很冷凑,艰神也
非常坚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此时这三个人,就是那s边躉不相干的陌生人。
霪姆斯点点,头、他也承认,从这“五先生”的眼中,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可有人说,
餮见你们在潰酒吧喝过酒。”
“那又能怎样姆斯先生,我也可以和你在酒吧喝酒,但你不一定要认识我,甚至酒一
回i,彼此间连对方姓葚名谁,长得什么样都未必记住,是这样么”
“可我说的是咋天的事情”
笑了笑,晓武问道:“您有相好的酒吧女么”
“对不起,这是我个人險私”
“那好,我换一种提问方式:陪你上过一次床的女人中,她们的长相、年龄、姓名,您还
能记住几个”
詹姆斯没说话事实上,除了他经苇光顾的女人,那些只和他发生过一夜情的酒吧女,到
真是没记住几个“女人和这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丨”晓武重地点点头,“连和自己有过奈密关系的女人都记不住,呵呵丨更何況
是醉酒下碰过杯子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