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檀则悠悠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回头再说。”
蕾莎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在面前的两位血翼家族话事人身前站定,莞尔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蕾莎·凯沃斯,这座庄园的主人。”
“莱昂纳尔。”
尽管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后背,但没少见过大风大浪的莱昂纳尔依然不卑不亢地冲蕾莎点了点头,沉声道:“莱昂纳尔·血翼,血翼家族第五任族长。”
旁边的迈克尔也紧随着自己的兄长报出了姓名。
“莎莉娅小姐。”
简单地介绍过自己后,莱昂纳尔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稍显僵硬地微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
“我的名字叫做蕾莎,蕾莎·凯沃斯。”
一道微风从莱昂纳尔身旁拂过,下一瞬,这位血翼家族的族长便永远失去了他的左臂,那条被包裹在长袖中的、手上留有点点血迹的胳膊笔直地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并在接下来的数秒钟内飞快地腐烂、风化,最终化为一缕沧桑的飞灰消散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凄凉。
鬼魅般出现在莱昂纳尔身侧的漫不经心地折腾着指甲,懒洋洋地说道:“莎莉娅与蕾米莉亚是曾用名,并不适用于这种正式场合,莱昂纳尔先生,”
虽然只知道费泽伦·凯沃斯有一个独女名叫莎莉娅,完全不晓得蕾米莉亚是谁,但莱昂纳尔依然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对刚刚毁掉了自己一条胳膊的女子深深地施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伯爵阁下。”
“伯爵阁下?”
蕾莎挑了挑眉,似乎对莱昂纳尔对自己的称呼有些意外。
后者则很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僵硬的微笑逐渐变得和煦了起来:“当然,亲爱的蕾莎女伯爵,既然您是这座宅邸毋庸置疑的主人,那么鄙人沿用费泽伦伯爵在世时对他的称呼也是理所应当。”
“也好,我倒是并不讨厌这个称呼,虽然那只是我们觅血者这个特殊族群古往今来的矫情罢了。”
蕾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悠悠道:“您认识我父亲?”
莱昂纳尔立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尽管并未在正式场合见过几次,但我确实……”
“你是怎么杀死父亲大人的?”
蕾莎并没有让他说完,只是抛出了一个对于现在的莱昂纳尔·血翼来说非常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是十分钟前,他大可以表示‘跟你有啥关系’,然后冷哼一声,像之前杀死克雷伯那样把面前这个女人结果掉,让凯沃斯这个姓氏从此绝迹。
但在此时此刻这位好像完全融合了那滴出自伊莉莉·巴托里的源血、自称蕾莎·凯沃斯的同类,莱昂纳尔不敢有丝毫大意。
幸好,这件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毕竟……
“我并没有杀死您的父亲,蕾莎女士。”
莱昂纳尔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扫了一眼克雷伯的尸体,沉声道:“杀死费泽伦伯爵与其妻子的人是克雷伯·凯沃斯,也就是您的舅舅,我可以用自己的姓氏发誓,克雷伯是我唯一杀死凯沃斯家成员。”
“是这样么……”
蕾莎捋了捋垂在自己耳畔的发丝,低声喃喃了一句,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怎么走心的样子。
因为无论莱昂纳尔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早已决定全盘相信某人的蕾莎都不会改变心意,换而言之就是,她会在这个被计算好的时间、被安排好的地点、在身边这些被安排好的人物面前按既定流程开始表演,践行着那家伙的计划。
稀里糊涂的任凭驱策,是棋子。
心知肚明的自愿配合,是伙伴。
蕾莎很清楚这一点,至少曾经属于‘莎莉娅·凯沃斯’的一部分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她现在获得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小觑的力量,却依然没有选择上面没有提到的第三条路,那就是自作聪明的忤逆。
尽管这个词看起来并不贴切,但结合某人那无形无迹却又无处不在的影响,以及对整场事态的把控,任何与其背道而驰的行为确实可以说是一种‘忤逆’了。
蕾莎并没有这么做,尽管她已经有了任性的资本。
她已经有了寻求……或者说是拷问真相的资本,至少在这半小时里,只要蕾莎·凯沃斯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通过大量被那位‘猩红魔音’共享给自己的秘术让刚死掉没多久的克雷伯开口,亲自把一切的真相告诉自己。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并非因为合二为一的两个灵魂对某人的好感度乘了方,只是正如我们之前说过的,无论是蕾米莉亚还是莎莉娅,都不认为某个人渣会害自己。
如果他想害自己的话,这几个月来的每一秒都是机会,每个机会的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
从客观角度来看,蕾莎的想法有些偏执,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且愚蠢,毕竟‘害’一个人的方式方法着实太多了,而她的想象力又远远不够丰富。
但事实上,那个在无罪之界中名叫‘檀莫’的人却并没有辜负她的这份愚蠢。
明明可以用真话解释清楚的事,后者却选择撒了一个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只为了编织一个比起真相更能让自己幸福的故事。
蕾莎一厢情愿地如此想着。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是在一厢情愿。
但是没有关系。
毕竟无论是莎莉娅也好,蕾米莉亚也好,亦或是现在的蕾莎·凯沃斯也好,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搞清楚那个家伙。
所以……
“我不信。”
她抬起头来,轻快地对莱昂纳尔笑了起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