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内部恢复了平静，山君倒也没有计较龙七刚刚贸然插话指责之事。龙七几乎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万一他过不去，也是以后的事儿。他便开始考虑，要不要重返直播间，收拾可以想见的烂摊子。

颈后忽又微震，山君隔着飞行座椅敲他一记，开口询问，问题与前面那些话也没太大干系：

“嘿，小子，你多大？”

“十八！”龙七果断回应。

面对这荒唐的答案，山君也没有别的反应，只道：“比我年轻得多。”

“也没那么多……”

信口回应的同时，龙七也在奇怪：这是要聊天的节奏？

龙七敏锐觉察到，一轮交涉过后，山君情绪上颇显低落。是因为与高文福的“决裂”呢，还是不可说的那位至今没有明确的表示？

话说，那位貌似都还没怎么“提示”呢，山君这就硬靠上去……

简直不要太莽！

稍微设身处地，站在山君立场上想一想，龙七都为他捏一把汗。

罗boss是不好惹，可人家要你了吗？

对面的李维，难道就是善茬儿？

如此一厢情愿的“跳槽”方式，与山君超凡大佬的身份相映衬，着实荒诞到极点。

这难不成是火上房了？

龙七越想越邪门儿，以至于都开始怀疑他先前的解读，是否真的正确。

而飞梭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我四十六，和老高认识也有二十年了，跃升超凡还要再晚四五年。”

“那也很厉害了。”这话龙七发誓是真心的。纯以成就超凡的年龄论，山君绝对是八十年代那批肉身侧超凡种里面，相当拔尖的一个。

换了龙七，按他现在的条件和成就，就算他足够幸运活到三十一岁，想成为“超凡种”，恐怕下辈子的幸运值也不够他挥霍的。

山君嘿嘿笑了两声：“至于老高，三十年前，他就已经是超凡种了。”

龙七这回不知该怎么评价。

“三十年巅峰，老高他已经习惯了上位者的位置，凡事都要讲个体面……”

“他做的事儿一点儿都不体面。”

“只要身上看着干净，轻易不往泥灰里打滚，就已经算得上‘体面’了。这点，我万万比不上。”

山君话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嘲讽。

龙七想到初次与山君见面时，这位“坠机入塘”的风范，感受也相当复杂。

“情绪低落”的山君貌似更敏感，龙七一个晃神儿，他就感觉到了：

“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我是在想，目前这种形势下，高文福这个‘体面人’不会亲自下场？”

“在没有准备好可以体面入场或离场的剧本之前，他会有一百种理由拉开距离。”

龙七就笑：“他要给那位准备剧本儿？”

山君喉咙里透出浊音，似乎也笑了起来：“重点在后半句。”

“可现在是那位主动往湖城去。”

“目前还不是湖城。就算是，这个应该还难不倒他……”

“所以他就想找几个‘泥腿子’帮他挡一挡？”龙七下意识刺了一句，嘴巴动了，脑子才反应过来，然后真正觉悟，“靠，小丑和尼克，不都是他拽过来的吧？觉得份量还不够，然后又找到了你？”

这么一想，龙七忽然发现，早前小丑和深蓝集群那场“车祸”、尼克对地洞工程营地的袭击，确实都有些“理由不充分”的样子。

但若加上“高文福”这一环，逻辑上瞬间就变得顺畅一些。

剩下的，就只是对那位“湖城执政”、老牌超凡种是否具备如此号召力的些许置疑了。

对了，还有上回，小丑突然跑到山君的作业地点，一通嘲讽揭丑。如今想来，与高文福所说的，内核几乎完全一致。

充当罗南的“作业员”，在荒野沼泽里挖泥，要比“超级金三角”千亿、万亿级别的大买卖更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