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证明自己是‘王崎’,也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梅歌牧’——‘梅歌牧’也是‘王崎’啊!”王崎竖起第三根手指,然后摊开手:“喏,不就是这样吗?”
破理真人看着王崎,然后摇头:“特奶奶的,不愧是弈天算的专家。不错,就是这样。你没法证明自己,所以谁也不敢就这样将你放出去。”
“所以我说,何必呢?”王崎语气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如果我是梅歌牧,那我有必要将自己杀掉,然后顶着王崎的身份过来吗?说真的,只要走了不就是海阔凭鱼跃吗?往仙路一钻就是了。”
“谁知道呢?或许梅歌牧只是选择了今法的道路,然后想要寄生在人族之中,或者……单纯想要抱上龙族的大腿?毕竟这条腿在天眷遗族的老火腿里也算极粗了。”破理真人盯着王崎。
王崎点点头:“也是。可假设这种情况的话……就算我是梅歌牧,那我也与仙盟利益绑定,再不会坑害仙盟了吧?”
破理真人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王崎点点头:“也确实。梅歌牧比我疯多了。”
破理真人豁然站起:“喂,小鬼!你知道不知道!你应该反驳我啊!用逻辑或是什么……啊!你不是此道的精英吗?不是说,就算是你老师也未必比你更长于此道吗?”
王崎摆摆手:“也正是因为懂得逻辑,所以我才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喂!”破理真人吼道:“你怎么这个态度?”
王崎从床上下来,站在窗户前面,眼神飘向广阔无垠的宇宙星空:“前辈,你知道么?传统的路秩,哪怕是严格意义的后天意志,也无法为自己去掉不谐之处【用地球属于来说,是“debug”】。”
破理真人一脸不耐烦:“我不研究算器。”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前辈。”王崎手一挥,他面前的一摞草稿纸中便飞出一张,落在他手里:“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了这类问题。自己去掉自身的不谐之处,对于路秩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或许在足够的数据支撑下,一些专业的校不谐之路秩可以做到对其他简单路秩进行校正,但也没办法去掉自身算符间的‘不谐’。”
破理真人皱眉:“这就是说……好像你也没办法自证一样?”
“首先,这就涉及了两个层面的问题。首先,第一个,正确与错误的定义。”王崎看了一眼稿纸,然后将之放下:“一个庞大符阵,环环相扣,彼此之间必须绝对‘和谐’才能使符阵整体良好运转。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将‘符阵良好运转’的情况定义为‘正确’,是不是?”
破理真人点了点头:“确实。”
“那么,‘符阵不能运转’的情况,就是‘错误’了,对吧?”
破理点点头。
王崎笑道:“那么,就很简单了。在这个故事里,‘正确’就只有‘一种’,但是与之相对的‘错误’,却存在无数种。每一个符篆都有可能出状况,每一种状况都有可能是不同原因导致的。甚至你还有可能是主持阵法的人操作不对,或者没有放置压阵灵物——‘正确’是一个有限集合,但错误却可以是无限、至少构成元素是巨大的有限集合。”
“对于一个算器,一个后天意志有限的数据库来说,事情就是这样。它们能够知道什么是‘正确’,但没办法认识到‘错误’。”
破理真人皱眉:“其实,也还存在一种‘虽然不正确,但是勉强能够维持基本运转’的中间状态吧?”
王崎一拍手:“对头!这种中间的状态实际上是存在的。这就好像‘道德准则’一样。符合道德准则的行为,实际上是有限的。但是呢,虽然算不上道德,可也没有罪过的行为,以及完全就是在挑战公序良俗的行径,实在是数不胜数。”说到这里,他一哂,道:“所谓‘世事无对错’,本就是庸人用来自我安慰的说法。实际上,‘对’的概念、符合道德的‘行为’,一直都很明确,而且也是有限的。界限模糊的,只有那数不胜数的‘非道德但也非罪的行为’以及‘不道德行为’。”
只可笑庸人自己不能道德,就非得污蔑天下人都不道德,甚至道德本身也不存在。
不容道人拍了拍桌子:“跑题了——而且你小子说道德,总让人别扭。”
“话总是对的。人们之所以会赞成伪君子,就是因为伪君子至少话说的是对的。”王崎不以为意,道:“这就是原因之一了。”
不容道人思考片刻:“换句话说,若是有一个路秩知道了‘正确’的标准,就可以去自身之不谐了?”
“也不可能。”王崎摇了摇头:“实际上,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个原因了。自我指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