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非常的善意了——至少在毓族看来是这样的。小王爷眼睛之中流露出钦佩的光芒,而幼帝也赞赏的点了点头。子虚易自己的朋友就差哭了出来。就连宙弘光,对子虚易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但是……这一副好心肠,注定是要喂狗的。
王崎无视了子虚易。
这一瞬间,小王爷咬牙切齿,对王崎的好感降到谷底。
而王崎则继续讲解道:“有此可见,器械的精巧,亦是无其极限的。”
幼帝摇了摇头:“却无甚意思。”
“不,不。”王崎道:“在我眼中,这却是顶有意思的。我在请问农部太御,这种器械,毓族亦是有的,对吧?”
农部太御点了点头。实际上,在地球的古代,这种提花机,在不同的地区,被不同的个体独立发明了许多次。毓族有这种东西,并不奇怪。农部太御道:“虽然样子不同,但是功用大抵相同……”他看了底下的工部太御一眼,补充道:“结构大抵是相通的。”
王崎点了点头:“我族就将之称作‘同构’,意为‘结构相同’。”
小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族与毓族相隔星海,数万年间未有往来。”王崎道:“但是,我们两族,却不约而同的发现了相似的‘结构’——这能够说明什么呢?这岂不就是说,这‘结构’,本身不是人做造,而是客观存在?只要是使用丝线纺织布匹的民族,就有一定可能发现同样的‘结构’,然后赋予其不同的‘工程实现’?”
这句话依旧威能在其他人心中投下波澜。只有台学的几个机关大家在思考。
倒是宙弘光,虎躯一震,望着王崎,面露讶色。
“比起隔了一代、一族、一类语言就不同互通的诗,想必这才是更近似‘道’的东西吧。”王崎叹息,却让所有人齐齐色变。
——有辱斯文!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啊。”王崎道:“所谓智慧,从何而来?所谓诗情,所谓画意,又是从何而来?诗为何能够由情而发?情又是什么?”
“你说这些,不觉得太空了一点吗?”幼帝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想听了。他道:“若是再不作诗,你便不用作了,欺君之罪。若是作不好,便是犯上了。”
王崎点了点头:“确实,铺垫有点长了。所以,最后一点,我就长话短说吧。”
兽机关再一次幻化光影。王崎缓缓叙述:“刚才的织机,本质上,是根据已有的灵犀,决定‘物’的排列顺序,构造一个新的结构——也就是‘布’的结构。而在我看来,万事万物,都莫过于此。”
“将这个更核心的结构提取出来,然后以‘字’为物,用已有的灵犀,操弄文字的顺序——这便是我的诗句了。”
王崎看了一眼天空的央元卫星。他感觉到了,侵蚀已经停止,现在,兽机关集群正在被转变为新的计算机。
前所未有的计算力。那可是一“星球表面”为单位的集成电路!
呼啸的灵力大潮之中,一道银色的涓涓细流从月面上抛射而出,射向央元。
而与此同时,文气无端出现。
是的,文气。所有文人都感觉到了某种“异变”。这分明是诗句出现的瞬间,但是他们却未能感受到应有的诗情,也没有感应到诗人的存在。
但文气就是出现了。
王崎松了口气。说真的,他刚才的那么长的时间,主要还是为了拖延。
毕竟,侵蚀月球这件事,他可一定不能落人口实。如果处理不好,那他下半辈子就只能猫在某个不知名的天宫法器研究算学了。所以,玩这么一手,那经过毓族的掌权者【至少是名义上的“掌权者”】,是有必要的。
不经过这一道,他就没法叉着腰说:“他们同意的,不关我的事!”
当然,幼帝如果没有直接同意,那他也有预案。但是,没有那一种预案的结果比“毓族自己答应”更加圆满。
此时,毓族之中,不安的情绪已经掩盖不住了。
宙弘光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作诗。”王崎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