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吴嫂嫂这般的,不是孤例。
可她越这般,奎哥儿越觉得憋屈,好死不死,昨晚出去放荡一回,今早就被抓了个正着。
哭泣不止的吴嫂嫂核心思想是奎哥儿是跟着初哥儿出来的,他昨日敢逛勾栏,明日就敢养小的,明日养了小的,后日便敢做出休妻再娶之事。
如今奎哥儿跟着初哥儿富贵了,若他敢不要我,初哥儿得负责!
我咋负责?奎哥儿不要你,我娶你么?
陈初花了半天时间,好说歹说总算把吴大嫂先劝了回去。
这次休沐,过的糟心!
当天夜里,吴嫂嫂回到鹭留圩拉着吴宴祖、彭二嫂、周良浑家等原逃户妇人,找到猫儿哭哭啼啼诉起了苦。
言道:我给他生了儿子,里外操持多年,如今我脸黑了,妈子垂了,屁股松了,他吴奎开始乱来了,他不是个东西
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让彭二嫂、周家嫂子都跟着红了眼睛。
其实吧,这样的担忧,她们都有。
便是一年前的猫儿,也有过‘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慌乱,是以她非常理解诸位嫂嫂。
猫儿知晓,眼下只有她能帮官人安抚各家后宅,便信誓旦旦向诸位嫂嫂道:“嫂嫂们放心,莫说咱姊妹叔婶们不容奎哥儿做出停妻再娶之事,便是我家官人也不依!”
猫儿这话倒不算乱讲,因当年逃户村的特殊,村民之间感情深厚、非一般村庄可比。
说一句互为家人也不为过。
叔伯、婶嫂、陈初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大家都不认同的事,便是吴奎有心思也难以冒天下大不违去硬做。
再说了,现下他并未透露出休妻之类的想法。
很多猜测只是基于吴大嫂的杞人忧天。
猫儿身为陈初正妻,此时自然成了逃户妇人的主心骨。
吴大嫂听她表了态,放心不少,却又哭道:“就算他不敢休妻,也难说会不会养外室,留的住人,却留不住心啊。猫儿,你年纪尚轻,不知道嫂嫂们心里的苦”
这意思是说年近三十的吴大嫂刚进入如狼年纪,受不得两地分居之苦?
对于这点,猫儿觉着吴大嫂小家子气了当年在山上,你们倒是日日守在一起,那时你们还嫌自家男人没出息呢,现在他们跟着我家官人外出做大事,却又来担忧这顾虑那。
一辈子都留在山上便没这些忧虑了,可那般的话,你们哪里来的好食、哪里来的好布?
不过,猫儿却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短暂思索后,却莞尔一笑,“嫂嫂们,咱们身为各家正室娘子,与其担心那些自甘堕落的小娘,不如把自己捯饬个好模样。”
“猫儿是甚意思?”吴大嫂迷茫道。
“嘿嘿,明日嫂嫂便知。”猫儿神秘兮兮道。
转天,猫儿便带着一帮逃户妇人去了城里蕙质兰心,从青丝护理、秘制面霜,再到牛乳浴来了个全套。
虽一次还看不出效果,但出门后一个个浑身冒着香味、脸蛋摸起来滑溜溜的感觉,还是让她们凭空多了些自信。
接着,再去裁缝铺定制两套好看的大袖襦裙夹袄、添置些头面首饰
三天后,衣裳做好。
以往常年作短褐、长裤打扮的妇人们换上新衣后,走路先迈那条腿都不会了。
看她们羞红了脸、扭捏憨笑的模样,猫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当天便托西门夫人寻来一名教导嬷嬷,来教礼仪。
这名嬷嬷据说以前是周朝皇城内的宫娥,伺候过妃子哩。
嬷嬷教人,可不客气,搞不好还要打手心。
如此教了两日,腊月十四夜里。
猫儿又把众妇人招到家里,画了几张图,让她们拿回家照着自己的身形各自做上两套
但这图让人好生羞耻啊!
“噫!猫儿,两块布片就能做胸衣?”
“是啊!还有这三角吃吃吃”
一群人凑在灯下窃笑,不见眉眼。
嗯,猫儿为了帮官人稳定后方军心,连压箱底的傲来内衣秘密都分享了出去。
彭二嫂凑近图样仔细瞧了瞧,随后又好奇的打量猫儿一眼,恍然大悟道:“猫儿,你夜里就穿这个?”
“我没有!”
猫儿登时红了小脸,连忙撒谎道:“我才无需穿这些哩,都是玉侬想的点子,被我看见了!”
玉侬,你已经是一口成熟的锅了,以咱们姐妹的关系,你背一背,没问题的吧?
听了猫儿的话,几位妇人不自在的对视一眼,纷纷道:“恁羞人,俺也不穿。”
“不穿,不穿”
嘴里这般说,但这晚,几家的烛火直亮了半夜。
隔窗看去,一个个尽是埋头做针线的剪影。
当晚,猫儿给陈初写了封信。
信中先提醒官人,最好尽早解决家属随军的问题,又把这些天她做的事一一细说。
言语中颇有点小小炫耀的意思,同时也是在暗戳戳的表示:官人,你看,你不在家,我帮你稳住了各家嫂嫂们,我做陈家大娘子,可不止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早哦。
腊月十五。
蔡婳带着茹儿回了一趟桐山县城,径直去了东鸡儿巷。
当她从油壁香车内下来时,恰好被两名路过此处的老色坯看到,其中一人眼睛一亮,喜滋滋道:“东鸡儿巷何时来了这么一位仙子一般的妙人!”
便要上前搭讪,幸好同伴眼尖,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要命了么!知道这是谁么?”
“谁?不是住在此地的姐儿么?”
“嘘!小声!被她听见,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这到底是谁?”这人不由被说的紧张了。
同伴却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便是那蔡家三娘子!”
“啊?给陈都统做外室的蔡三?”
“嘘!快些走吧”
“她来此处作甚?”
“我怎知道”
申时末。
日光已昏沉。
蔡婳驻足一座稍显破落的小院外,看着院门上挂着的‘今日不接客’小木牌,不禁眯眼笑了笑,随后上前啪啪啪拍响了院门。
直拍了半盏茶的工夫,院内才传出屋门开启的响动,紧接便是一道不耐烦的女声,“敲敲敲,敲你娘哩芭拉!老娘今日不接客,门上恁大字,眼瞎么!”
骂声由远及近,随后‘吱嘎’一声,院门开启。
“”
门内正骂的起劲的绿衣女人,见门外也是个妖冶女子,稍一错愕,急忙关门,却被茹儿抢先一步把门抵住了。
蔡婳马上猜到了对方的顾虑,淡然一笑后,道:“放心,我不是你恩客家的女眷,也不是来寻你麻烦的。”
绿衣女子先警惕后退一步,将信将疑道:“你是谁?”
蔡婳自顾迈入院内,左右看了看,忽而掩嘴娇笑一声,眯眼看向了这名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赛貂蝉,我有桩生意,需人支应,你有兴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