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县不必客气,说起来此事也算我御下不严,咳咳”
话说一半,陈初忽然病娇的咳嗽起来。
身旁的毛蛋赶忙上前搀扶,痛声道:“大人受了内伤,快回去歇息吧!”
“受伤?陈都统何时受伤了?”曹小健讶异道。
“青盘镇一事,乃是武卫军指挥使寇世忠、虞侯巩瑞等人所做,我家大人下去前去讨人时”
毛蛋把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只不过,在他的讲述中,寇世忠等人想要袭杀上官,陈初不备,当胸吃了一拳,受了伤。
若不是杜多福、宋宝、江树全等人深明大义,紧要关头站在了正义一方,只怕陈都统现在都硬了!
单学清和曹小健直至此时方知其中竟恁多凶险。
不由愣在当场。
“咳咳单知县,此事虽是本官御下不严,但事发在汝南县,还请你上呈公文把此事前因后果说清,咳咳”
“陈大人放心!本官定当如此,必不让大人因此蒙冤受屈!”
单学清忙道。
照实说自然要照实说,但比起那已死的作乱军痞,他心理上自然无限倾向于冒着生命危险解救汝南百姓的陈初。
有了心理倾向,他们这些文人能在公文上玩出花儿来。
搞定了单学清,陈初痛苦的捂着胸口,又看向了曹小健,“曹内官,此事亲历者宋宝、杜多福等人现下就在武卫军军营中,请内官前去调查,咳咳”
巩瑞虏人是因,寇世忠袭杀上官是果。
前因后果人证俱在,只需曹小健亲自把这条完整证据链条‘发掘’一下便好。
曹小健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好!陈都统受了伤,赶紧去休养吧”
只是他话音刚落,陈初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大人!伱可不能死啊!”
戏精附体的毛蛋声嘶力竭喊道。
死你妹啊!
丑时。
已是后半夜,该是大年初一了。
远离村镇的五峰山山下漆黑一片,通往青盘镇的道路上却蜿蜒着一道火把组成的队伍。
离营已五六里,单学清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了一个模糊光点的镇淮军大营。
第n次感叹道:“陈都统真乃义将也!”
走在旁边的田员外闻言,赞同的同时看向了马背上的女儿。
方才在营外见着人,女儿亲口说没被军痞占了身子,便被一名黑将军救了下来。
那名黑将军现下就走在队伍前方。
五峰山地界不平静,又是深夜返家,姚长子奉命带了两什军士把人送回去。
并且,心善的长子很有风度的让出了几匹马载了脚程慢的女眷。
马背上田盼儿往黑漆漆的前方看了一阵,忽然低声道:“爹爹,是那黑将军救了女儿,爹爹当面给他道声谢呀。”
大忧之后卸下心中大石的田员外此刻心情正好,闻听女儿又一遍的催促,不由哈哈一笑,宠溺道:“好,好,爹爹这就去当面道谢,顺便问一问这将军家世,如何?”
“”
田盼儿微羞低了头。
田员外又是一声笑,随即紧赶几步,走到了长子身旁。
先表达了谢意,又仿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将军如今在镇淮军任何职啊?”
“俺不是甚的将军,俺只是亲军营营正虞侯。”长子一五一十道。
“哦?亲军虞侯?”
田员外眼睛一下亮了,这黑大个年纪轻轻便任了亲军虞侯,想来和那陈都统定然关系匪浅!
随即笑容更灿烂了,“姚虞侯今年贵庚啊?”
“啥是贵庚?”
“咳咳,虞侯年岁几何?”
“俺二十一了”
后方,其余几名青盘镇人士,见田员外问的仔细,马上明白这老货要打什主意!
以前太平世道,家家只愿把女儿嫁与读书人,但如今世道乱像丛生,指望拿书本的文人肯定不如指望持刀把的武人了!
今夜之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眼见田员外占了先手,青盘镇何秀才连忙拉住身旁的毛蛋,一脸和善的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如今在军中任何职事啊?”
“我?我乃陈都统最信任、被都统夸奖‘聪明、未来可期’、蓝翔夜校三期第二名毕业被大人亲自授予优秀学员奖的亲兵!”
比起长子,毛蛋可太会自夸了。
直把何秀才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这小郎厉害,却忽略了对方只是一名大头兵的事实
“小兄弟,你年岁几何?可曾定亲?”
以为捉到宝的何秀才忙问道。
旁边,一直支耳听着周边对话的白毛鼠却贼兮兮笑了起来,“这位老丈,毛蛋还小着哩,用我家大人的话说‘毛都没长齐’,成婚之事为时尚早。”
何秀才被白毛鼠一言戳破心思,不由讪讪看了后者一眼。
谁知,老白却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老丈,他还小,但我长成了啊!你看我如何,我现下任什长,月俸两贯!”
说话间,老白刻意挺起了胸膛,好让他那副精瘦小身板显得伟岸一些。
何秀才打量一阵,只觉这贼眉鼠眼的汉子不像好人,便随口敷衍道:“我女儿还小着哩,成婚之事为时尚早!”
“”
老白,这不是我刚才的话么?
“噗嗤~”
武同看着吃瘪的白什长,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早已成了婚,却也忍不住有些自豪俺们镇淮军的汉子,就是受欢迎!
队伍末尾,单学清耳听前方嬉笑热闹,不禁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
镇淮军军营已不可见。
苍茫大地,漆黑一片。
今年除夕,当真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