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长子方才在寨墙上和蒋指挥使比试弓矢的功夫,被蒋指挥使比的没了影,正一肚子气呢。”
“哈哈哈,姚虞侯和蒋指挥使比甚不好,却要去比那弓矢?蒋指挥使诨号小李广”
“哈哈哈,俺们长子还诨号万人迷呢。”
眼瞧这几位全然不把张大人当回事,陪在一旁的唐敬安忙道:“诸位,请速速着人统计战果报与张大人吧。”
唐敬安算是陈初的秘书,他的面子多少还当些用,有了他发话,几人这才勾肩搭背下了寨墙。
唐敬安不由尴尬的看了张纯孝一眼,张纯孝却哈哈一笑,“军中好汉,性子莽直了些,无碍”
不怕桀骜,就怕对比啊。
比起郦琼全然把张大人当个屁,陈都统还是很懂礼数的,他手下桀骜些,能理解,能理解。
不管怎说,人家蔡州留守司这帮人,有事是真上啊。
怎也比郦琼那打仗不行,讹人在行,喜欢假报军功的军痞强些。
这外地客军,就是比不上咱本地军士!
申时。
王二春和李魁共乘一骑,向东狂奔一个时辰,进入颍州地界。
王二春有几分脑子,从肖家岭军寨外逃走时,刻意不跟随大队人马。
他知道,汇聚的人越多,越容易招致官军的追杀。
一刻钟前,他本以为甩脱了追兵,却一处荒村水井旁取水时,和一伍同来此处补水的官军骑兵不期而遇。
水没取成,两人上马便跑。
李魁也没有了往日的悍勇,甚至比王二春还惊慌些。
“老大,狗官军快追上了!”
马背上,王二春回头看了一眼,双方的距离已不足百步。
并且有越拉越近的趋势。
王二春本就不熟控马,又兼双人一骑,自然跑不过后方单人单骑的追兵。
借着回头的机会,王二春还看到了李魁肩上仍在汩汩流血的箭伤。
“老大,伤势要紧么?”王二春目视前方,全力控着缰绳,还不忘关心一句。
“不碍事。”
李魁也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官军,眼中森森寒芒一闪,忽道:“兄弟,对不住了。”
“嗯?”
平日李魁都是喊手下‘儿郎’,此时怎喊了‘兄弟’?
王二春正疑惑间,忽觉肋下一凉,急忙低头,却见一柄短匕斜斜嵌在腰间。
剧痛之感这才姗姗来迟,“老大,你”
王二春话未说完,李魁却已干净利落的将瞬间失去气力的王二春推下了马
一人独骑,继续往东疾驰。
一个人,果然快了许多
王二春落地时,脖子和肩膀呈九十度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自己能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大概是断了。
后方急速追赶的骑士不及闪避,几匹健马先后从王二春身上踏了过去。
顿时臂折腿断。
王二春想躲,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骑士直冲出几十步才勒马停住,只听一人问道:“白头儿,要不要回去给这贼人补一刀。”
躺在地上的王二春看不见那边动静,却听一人道:“算了,活不成了,继续追!”
“好!”
随即马蹄响起,渐渐不可闻。
王二春躺在地上,睁着眼,望着湛蓝天空竟觉着此时很安详。
王二春实没想到,自己救了李魁,却反倒被他害了哎,便是‘义气’满嘴,却终究是贼啊!
他忽然想起了一路上对他看顾有加、时时惦记给他留些吃食的徐寡妇。
她死前咒他们岭下村的男子不得好死
贼人势大,俺又有啥办法?
王二春这般为自己开脱道。
接着,他又想起了攻破寿州城的那几日真快活啊,寿州城里那小娘,滋味真不错。
老子的女人被人毁了,老子便要毁了别人家的女子!
不知怎地,王二春忽然很生气
正思量间,仅剩头部有知觉的王二春忽觉耳边传来一阵急促喘气,夹杂一股腥臭。
下一刻,数只眼冒红光的野狗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
高天白云,悠远寂寥。
大地之上,官军穷追不舍,乱兵狼奔豕突。
蔡、颍边界东侧,一座无名小丘旁,一个无名之人被一群野狗争相分食。
最终化作路边一具无名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