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疼的发不出呼救,薛少轩依旧拼命扣着地板缝、门槛,以阻滞史小七的拖拽速度。
平日里,那颠龙倒凤、暗香浮动的闺房,此时却变作了屠宰场、阎罗殿
“我爹是是钱钱亿年,我姑母是当朝皇后”
屋内,牙关打颤的钱程锦期望能以家世吓退几人,史小五却从靴中抽出短刃,二话不说绕到钱程锦身后,一手揪着对方发髻往后一扯钱程锦受力,不由往后一仰。
div css=&ot;ntentadv&ot; 史小五另一只手在钱程锦脖上随意一抹看起来没用什么气力,但钱程锦喉间已赫然出现一道长达数寸的细细血线。
接着,血线迅速变粗,鲜血从滚珠状变成了喷涌状
李科仔细盯着史小五的手法,却也没看到太明白,最后笑眯眯拱手道:“五郎,专业!”
“薛公子,该你了”史幺儿蹲下,仔细帮薛少轩揉了揉方才被他打中的地方,好为薛公子缓解痛楚。
可早已魂飞魄散的薛少轩却没心思接受史幺儿的好意,侧躺在地,不住用头磕地板,好像是在磕头希望几人能饶他一命。
“幺儿,你怎回事?怎又领了两人过来?”史小五在靴底上蹭了蹭短匕上的血珠,不满道。
“嗐!我劝了,他俩一直吵吵非要进来,我唯恐惊了贤邻们午睡,只能将人带来。”
史小七据理力争。
“别恁些屁话了,快些送这位公子上路”
“明明是你来问的,又嫌我话多”
三人横尸,满室血腥淮北来人却谈笑自若,如同待在自家庄稼地
夏日午后,蝉鸣聒噪,炙风粘稠
稠的如同流动液体,久久吹不散梅影小筑内的浓郁血腥气。
六月初七。
天上魔种,人间太岁,降于东京城
申时初。
刘螭离开皇城庆宁宫后,心情晦暗难言。
方才,父皇在庆宁宫召见了李邦彦、范恭知等一众相党骨干,首次提起了立储之事。
众臣都是人精此次召见全是相党之人,后党无一人在场,皇上此时议储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
这是要借他们之口,拥立三皇子为太子啊。
众臣却尽皆沉默不语
皇上若想立三皇子,便不要封大皇子为鲁王嘛!时至今日,鲁王军权在握,你又来扶立三皇子,这不是闹着玩么!
当今皇上,怎说呢李邦彦身为臣子,不好直说,但心里都觉着以刘豫之能,根本不具备圣主的素质。
优柔寡断,耳根子软,没有主见,朝秦暮楚。
世间大势,浩浩汤汤只是因这滚滚世道,才将他推到了‘人主’之位。
便是史上明君,强横如汉武、唐太宗,晚年亦不免昏聩,更别提本就并非明君的刘豫晚年了。
缠绵病榻的刘豫见此,又开始习惯性的优柔寡断了原本他以为相党一系会支持他的螭儿,没想到就连他们也是这般态度。
至于后党之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难堪沉默后,刘豫以‘身子乏了’,让众臣散去。
对父皇有几分了解的刘螭,不由心中一凉他知晓,只强硬了一天的父皇,只怕又想打退堂鼓了。
申时三刻。
刘螭来到丰乐楼,让舅舅派人找蔡、李两位先生过来。
不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两人找来。
蔡先生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李先生却好像有点疲惫。
屏退左右后,刘螭细细说起了今日之事,并预感父皇可能再次改变态度,口吻间除了不甘和失落,也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怨念。
这怨,大概是怨父皇。
但在坐的蔡、李二人,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完全没有和刘螭共情。
刘螭不由微恼,再想起方才他等了两人一个时辰,语气便冷了下来,“李先生,方才在忙什么?让我等了一个时辰”
“方才在杀郦琼,耽误了一会,害殿下久等。”
“哦,原来在杀”刘螭突然顿住,双目死死盯着李科,难以置信道:“你方才在干什么?”
“在杀郦琼啊!哦,对了,还顺道将皇后娘娘的侄子、吏部钱尚书的儿子,一并杀了。”
李科说的轻描淡写,刘螭却噌一声站了起来,指向李科斥道:“大胆!你闯下如此滔天大祸,不怕连累路安侯么?”
郦琼,乃一震节帅;钱程锦,当朝皇后亲侄
这两人任何一人殒命都能在大齐朝廷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更别说两人同时被杀了。
“怎了?三皇子难不成想报官么?”李科不紧不慢道。
蔡源却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向了窗外的天色那神态和蔡婳有几分神似。
“你以为我不敢报官么!”
刘螭低声回了一句,心中在快速计算着得失。
他的确和陈初有些谋划,但谋杀国戚、大将,便是身为皇子的他也不敢遮掩啊。
正思量间,却听李科又道:“三皇子若报官,需快着些几人尸首就留在梅瑶姑娘的梅影小筑,我们离去时在院门上挂了‘休息一日’的牌子。今夜可能还无人发现,但明日那尸体怕是要臭了。”
刘螭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
那梅瑶出自丰乐楼!
数月前在蔡州,陈初家的蔡姨娘私下找过他一回,说是自家老爷看上了梅瑶,却不好意思讲,便请她向三皇子讨个人情。
丰乐楼培养梅瑶,为的就是笼络士子,而掌兵的陈初自然要比士子来的有价值。
既然如此,刘螭便做了顺水人情,回京后还了梅瑶的身契
可此时想来,这一切都是口头上说的,陈初既没有和他签什么转让契书,也没有将梅瑶娶进侯府
在旁人看来,这梅瑶的跟脚依旧在刘螭的丰乐楼!
而身死两人中,一人是鲁王心腹将领,另一人是鲁王亲表弟。
朝中谁不知三皇子对龙位有心梅瑶又是他的人,只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提前两月还了她自由为的是提前撇清关系!
好了,破案了,三皇子既有动机,又有能力动手。
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甚至刘螭都能猜到,若他真将李科扭送官衙,后者大约会供出‘三皇子指使’之类的。
想清楚了这些,刘螭不由勃然大怒,压低声音道:“你们敢算计我!”
“算计谈不上,我等不过为了助三皇子早登大位。”李科一脸认真道。
“放屁!若世人皆以为是我做下此事,便是父皇也保我不住!奸佞小人!”
历来温文的刘螭爆了粗,但他这话倒不算错谋杀节帅、国戚,就算是皇子也承受不了这大罪。
不想,被刘螭骂的狗血淋头的李科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认同道:“是啊,便是皇上不杀你,但有此一遭,三皇子和皇位是彻底无缘了。待鲁王登基,自然不会饶过殿下。殿下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刘螭脸上一片狰狞,李科所言不差,如今怎看都是死局。
但‘早死晚死’都是死的事实,反倒让他生出了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的气魄。
用了几息平复情绪,刘螭缓缓道:“李先生,说吧,你们到底要怎样?”
李科咧嘴一笑,却道:“三皇子,如今之计,唯有登基方可自保!京城有禁军为殿下内应,外有我淮北军精锐,三两日可进抵城下!一内一外,可助殿下控制局势,龙登九五!”
这话说的诱人,可现实情况却不是这回事。
刘螭不由气急,道:“父皇尚在,便是有李、陈两位将军助我,我也坐不了那龙椅!”
“三皇子,当断则断!向贵妃、三皇子家眷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了!”
李科却以诱惑且激昂的口吻劝道,仿佛来自地府勾人恶念的鬼怪
刘螭终于听出些异常,不禁猛地转头看向李科,结结巴巴道:“你到底想想说甚?”
一旁,蔡源忽然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字未吐的他,终于缓缓开口了,“三皇子,若今夜皇上晏驾三皇子掌控局势之机,便有了”
“父父皇晏驾?”
刘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似乎父皇驾崩,趁鲁王未归之际,挟李、陈两位将军之威势继位登基,方是唯一自保的方式了
“陛下!当断则断啊!”
这边,李科已双膝跪地,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