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血珊一座,琉璃水晶杯一双,蜀锦百匹,淮北细布百匹
虽说阿瑜知晓不能招摇,但王府所赐,便不虞这等担忧了。
再者,终归是祖母整寿,王府厚礼,终归让她在家中姐妹面前有了面子毕竟她是陈家唯一一个给人做侧室的。
王府寿礼轻重,能在侧面看出她在王府内的地位。
此次贺寿,陈初不能亲往,若寿礼再随意些,只怕会让小姐妹们觉着她在王府不受宠了。
‘不受宠’
想到这里,阿瑜心尖尖上像是忽然被针刺了一下,酸涩微疼。
若照别家情形,叔叔待她已是极好了可是,阿瑜能清晰感觉到,叔叔待她和对王妃、蔡婳、玉侬又有不同。
阿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相识于微末的原因,但叔叔和她在一起时,总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远不如他和玉侬在一起时放松,也不如他和蔡婳在一起时的放浪,更不如叔叔看向王妃时的满眼爱意。
便是想争宠都不知从何下手,不敢和王妃争,又争不过花样多放得开的蔡婳,玉侬傻乎乎的,不用争却是最得叔叔心疼的那个
进府后,这柔芷园成了陈初来的次数最少的地方。
以至于两年多了,阿瑜的肚子还没动静。
想起当年当年还没进府时,两人偷偷在青云观幽会,叔叔那时多心急!
一见面,还诉不了两句相思苦,不知不觉便被他剥的个干干净净。
果然还是偷的香呀
阿瑜望着烛火,因回想起早年荒唐事,隐有幽怨的小脸上微微泛红。
无声一叹,阿瑜吩咐道:“点绛,打水洗漱了。”
守在门口的点绛闻声入内,不由道:“娘子不再等等了么?明日返乡省亲,一走许多天,王爷兴许会来咱园子呢。”
阿瑜敛了落寞神色,“怕是快子时了吧?都这个时辰了,王爷应该已歇下了。”
点绛却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润珠守在月亮门旁呢,方才她回信说,王爷在节堂处理军务呢!”
陈初还没回府的消息,让阿瑜燃起一丝希望,随后却又自嘲般笑了笑,“便是王爷回府,也未必来柔芷园呀。”
阿瑜话音刚落,却听楼下润珠隐含兴奋的声音,“阿芫、芹儿,快去给王爷打水洗漱!”
随即,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已从楼梯上传进了屋内。
阿瑜不由脸色一喜,噌一下站了起来。
可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两步走到妆奁前,对镜整理了一下发髻,慢慢坐了下来。
“娘子,不去迎王爷一下么?”屋内点绛自然也听到了外间动静,不由低声提醒道。
阿瑜恍若未闻。
几息后,陈初推门入内
背对陈初的阿瑜却依旧看向铜镜,烛火昏昏,本就不算清晰的铜镜内,影像更显模糊。
点绛见楚王脸色不大好,不由担忧的看了自家娘子一眼。
陈初因公务积攒了一肚子火气,可见阿瑜夜深还坐在镜前,奇怪道:“阿瑜,怎不多点几支蜡烛,一盏孤灯能看清么?”
早就等着陈初这句话的阿瑜,默默回头,自下而上与陈初对视一眼,以满是幽怨的口吻道:“看不清便看不清吧,反正阿瑜也没有三位姐姐那种可照人纤毫毕现的小镜子”
“”
陈初一怔,才反应过来,阿瑜说的是他早年间在汽车上拆下镜子后,改造的那几面巴掌大的随身小镜。
确实,那镜子猫儿、蔡婳、玉侬都有,唯独忘了赠给晚入门的阿瑜。
“嗐,不就一面镜子么,明日一早我便命人做个木框,嵌了那镜面,送给阿瑜。”
陈初一拍脑门道,这件事的确是他疏忽了。
可阿瑜却低低道:“在叔叔眼里,那镜子没甚稀奇。但在阿瑜眼里,那可不止是一面小镜,凭甚旁的姐姐都有,偏偏就阿瑜自己没有”
阿瑜聪慧,知晓何时该做何事,即便感觉受了冷落,但陈初只要出现在柔芷园,她都会将那些不开心的情绪掩饰好,从不在叔叔面前表露。
今日这般,看来是受委屈受大了。
其实,也和她方才的一番思考有关她又不是大妇,整日装贤惠、装懂事有屁用呀!
即便学不来蔡婳那骚媚,也要学会玉侬撒娇的本事,才招人疼呀!
有委屈,便要说出来
果然,陈初这边因阿瑜表露出的幽怨情绪,终于良心发现,反思了一番最近来柔芷园的次数有些稀疏了。
便拉着阿瑜甜言蜜语哄劝了一番。
小别离在即,阿瑜见好就收,顺势问道:“叔叔方才进来时,黑着脸,怎了?可是遇到了甚的烦心事?”
一说这个,陈初又来了火,骂道:“史小七这土匪混货!五月间,他睡了城外窑厂董掌柜家的闺女,把人玩了却又不娶,今日人家爹娘找到了军衙!”
“啊?那怎办呀?”
阿瑜或许是因为早年间和陈初有过类似经历,一听男方始乱终弃,不由有种感同身受的担忧。
“方才在军衙打了二十军棍,现下已将他送去军法处关禁闭了!”
史家兄弟个个勇武,那史小七性子跳脱,极得陈初喜爱,是以听闻爱将办出了这么没品的事,自是生气。
可阿瑜关心的却是人家那闺女,“可董家小娘怎办?此事一闹,怕是不好嫁了。”
“必须将人娶回家!这混球把人家玩了,还不想娶!太恼人了!”
陈初气呼呼道,可这话不知又怎地拨动了阿瑜的心弦,却见这文艺女青年幽幽望着陈初,似撒娇、又似娇嗔,“叔叔,这世上还有更恼人的事呢。”
“哦?何事?”
“哎,有人呀,将别人娶回了家,却不玩人家。叔叔说,此事是不是更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