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ss=&ot;ntentadv&ot; 街面上已没了人影,但某些售卖吃食的小摊贩的泥炉上,还烧着热水,冒着滚滚水烟,却不见摊贩主人和顾客。
城内十字街的府衙内外,依然有零星喊杀传出,代表着厮杀未停。
张小尹带着二百多人赶来时,浑身是血的营正丁国忠刚好从里面大踏步走出。
“你那边怎样了?”
两人一照面,异口同声问道。
张小尹侧头看了眼卢四升,后者马上扬起手中王信死不瞑目的脑袋,“王信已死!”
“哈哈,好!”
丁国忠爽朗一笑,也道:“里头也在收尾了,知府大人一家、公人差役一并归了西。”
这话说的随意,可队伍中的彭进财等人却吓的缩了缩脖子,暗暗庆幸自己没站错队。
就如这府衙内的公人,或许也有良善之人、或许某人前几日还和兵变汉军中的某一位把酒言欢过。
但到了此时,双方谁都不会再顾那么多,务必要将对方物理消灭才能安心。
要怨只能怨运气不好,轮到了今夜在府衙当值。
张小尹和丁国忠部合二为一,急急赶往督抚王伯龙的府上。
只有攻下督抚府,擒杀王伯龙,今晚才算竟得全功。
因府内有亲兵在,此处也成了城内抵抗最激烈的一处。
即便如此,当张小尹赶到时,拥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金国叛军’已然攻入了督抚府后宅。
上百亲兵,以及王伯龙一家同下人仆妇被围在后两进宅院中。
地形一窄,兵变一方的兵力优势便发挥不出来了,双方在院子内缠斗于一处,竟一时分不出胜负。
见此,在前院督战的苏晟业当即招来营正庞大固,只嘱咐了一句,“放火!”
城中建筑多以木料为主,放火有风险,但为了速战速决、减少己方伤亡,已顾不得许多。
庞大固得令,稍作准备,便命手下士卒将火箭射向了王伯龙一家藏身的二层小楼。
不多时,小楼便四处起火,楼内女眷惊慌尖叫不绝于耳。
庞大固似不忍观看,悄悄撇了脑袋,与他并肩立于一处的苏晟业却冷冽道:“踏上了天下这盘旗,便要有儿女家眷也被绑上沙场的觉悟。王伯龙贪墨你们的抚恤、粮饷时饿冻死了多少将士家眷?他可曾不忍心过?”
说话间,却见火势越来越大的阁楼大门轰然倒地,火海中,王伯龙正在疯狂挥剑,将妻女一一刺死,口中不住喊道:“都死,都死都死了也不能便宜了外头这帮贼军汉”
几息后,须发、衣袍皆燃的王伯龙跑进院内,胡乱挥舞几剑,终于耐不住火舌舔身之痛,倒地翻滚,哀嚎不已。
他这般模样,登时让院内所剩不多仍在顽抗的亲兵气势为之一滞。
耳听王伯龙叫声凄惨,张小尹身旁一名兄弟,持刀上前,想要补刀了却王督抚痛苦,却被满脸怒容的卢四升蛮横挡住。
小尹将那名兄弟拉回,盯着在地上打滚嚎叫的王伯龙,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四哥妻儿都被饿死了,全赖王督抚贪墨所致,你心疼他,他可没心疼过咱!”
十几息后,王伯龙声息渐弱,慢慢挺直了抽搐颤抖。
冷冽冬夜,弥散着一股皮肉烧焦的香味。
仅剩几十名亲兵再无一丝抵抗意志,接二连三弃刀投降。
见此,苏晟业终于展颜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混合了烤肉味道的空气,一脸陶醉道:“真香,饿了。”
“”
见惯了战场残肢断臂尚无惧意的庞大固闻言,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不由得偷偷打量了一眼作书生打扮的苏晟业奶奶滴,军统里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戌时末。
一部分休假在家的汉军惊闻城中变故,纷纷走出家门,却因失了组织,直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成群汇聚了数百人,赶来了厮杀最为激烈的督抚府。
苏晟业带人出府时刚好和这群人迎面撞上,双方都是一怔,但庞大固、丁国忠等人披甲持刀、满身血腥;休假汉军皆穿便服,又无趁手兵器,若双方打起来,他们绝对被碾压。
苏晟业却组织了蠢蠢欲动的丁忠国等人,站在台阶上对下方汉军朗声道:“金人无道,视我汉儿为猪狗!楚王怀德,盼天下汉儿共抗鞑虏,重铸汉家金瓯!榆州,今夜易帜!尔等是归正楚王麾下为堂堂汉儿,还是冥顽不灵继续为金狗卖命!”
下方汉军面面相觑休个假、过个年而已,榆州怎就变了天啊!
可从四面八方聚过来红额汉军却越来越多,看着他们虎视眈眈。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该如何选择!
“愿为楚王效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下方随即跪倒一片,乱哄哄的嚷道:“愿为楚王效命”
苏晟业哈哈一笑,道:“好!庞营正,开仓!将粮食分发于兄弟们,大伙先过个好年!”
直至子时三刻,榆州城内才渐渐安定下来。
张小尹和卢四升各扛着一袋上好麦粉走向猪皮巷家中。
两日来精神高度紧张,昨晚又没睡好,方才又经历一场厮杀,可张小尹直到此刻才觉初累来,脚步都有些发飘了。
卢四升家人皆殴,已成了孤家寡人,小尹特地邀他一同回家过了这个除夕。
到家后,眼瞧冷锅冷灶,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卢四升觉着肚饿,自己去了灶房和面,准备为为一大家包扁食。
张小尹却第一时间去了堂屋,干爹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依旧承受着极大痛苦。
娘亲则坐在一旁,眼圈泛红,肉眼可见的担忧。
“娘,娘?”
张小尹连喊两声,张母才回过神来,连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干爹怎样了?”张小尹小声问道。
“方才胡三请了大夫,说你干爹脏腑无碍,只是被打的狠了,需将养几日才能缓过来。”
“如此便好”
张小尹闻言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然后抬手掀开干爹身上的被子,打算弄点热水先帮干爹擦拭清洗伤口。
却不料,被子下的干爹竟赤条条的被扒了个干净,且身上创口已洗净、涂了药粉。
那条一辈子没沾过荤腥的臜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头,张小尹不由一愣,下意识看了娘亲。
张母不由脸色一红,忙道:“大夫说要赶紧帮你干爹处理伤口,为娘又不晓得你几时能回来,才不得已帮你干爹擦洗了身子快,快给他盖上吧。”
“哈哈哈。”
张小尹笑的意味深长。
张母浑身不自在,起身要往门外去,却忽听几道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钟声传来。
城中钟楼那口大钟,轻易不得撞响,除了皇帝殡天之外,便是新年报时了
此时此刻鸣响,自然是告知百姓们旧岁已去,新年来临。
张小尹缓缓走到门口,和娘亲并肩而立。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钟楼,却见,灯火通明的钟楼上,一面绣有一个‘楚’字的齐国王旗,正在夜风中猎猎招展。
钟楼烛火,将王旗映成金色,午夜时分却如朝阳初生,莫名让人心头生出几分希冀。
张母不由看呆了,喃喃到:“儿啊,这就是你们做的大事么?”
张小尹望着王旗,露出了一抹颇有些少年意气的自豪笑容,抬臂揽住了母亲消瘦的肩膀,低低道:“嗯!娘,这便是我和干爹一起做下的大事!早先,儿不是给您讲过么,儿在淮北还有数万好兄弟!待干爹养好伤,你随他去淮北吧,干爹说,那里是人间乐土”
张母闻言微窘,言不由衷道:“那是你干爹,和娘又没甚关联,娘好端端的随他去淮北作甚!”
“娘!你可是把干爹看干净了啊,你需对人家负责”
“呸,兔狲!愈发没大没小了!”
“哈哈哈!咦,娘,你笑了!哈哈哈,娘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