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围观士人见状,不由大怒梅瑶为士子而来,此时便代表了士子脸面!
你们这帮贱吏敢对梅大家无礼,便是藐视我辈读书人!
众人一拥而上,欲要从衙役手中抢回梅瑶。
关键时刻,已随衙役走上府衙台阶的梅瑶,却戴着锁镣回身一礼,只道:“谢过诸位厚爱,大家不要难为各位差爷,小女子便随差爷们去一趟,无妨。”
div css=&ot;ntentadv&ot; 这话说的众差人差点掉下泪来就是嘛,难为我们这些大头兵干啥,都是上头老爷下的令!
同时,这话也提醒群情汹汹的士人找咱们读书人麻烦的,是府衙里的知府,是朝中的大佬,这帮贱吏不过是受人指使的狗腿子!
“你等需对梅大家客气些!若敢对梅大家用私刑,我等与你三班衙役不死不休!”
“是极!梅大家若少了一根头发,唯尔等试问!”
梅瑶闻言,又是屈身一礼,却道:“再谢诸位厚爱,然小女子贱命何足挂齿,但,道义不可亡!”
这里的‘道义’说的是啥,在众人心中各有不同。
有人觉得,顾云棠哭庙,哭的便是道义,你临安府衙抓他们,就是坏了道义。
也有人觉得,大周背盟,偷袭齐国,也是坏了道义。
总之,当日足有数百士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庙外,仿照昨日顾云棠等人,在太庙外哭了个昏天地暗。
哭骂中,大周朝堂简直奸佞横行,国将不国
自古而今,法不责众。
昨日顾云棠二三十人可以抓起来,但几百人就不能抓了。
周帝紧急召秦会之议事
但事态发展的迅速程度,远远超过了周国朝堂反应的速度。
至午后未时,在某些有心之人的串联下,临安半城商户渐次关门
客人一问,答案都是‘断货暂歇’。
要论淮北对哪个行业渗透的最深,无疑是‘商户’。
临安富庶,城内消费力冠绝天下,因此,淮北产出的众多好物,占据了半城商户的货架。
这些商户中,有多少人到过淮北,根本无法统计。
可以说,淮北安危,和他们的生计息息相关。
周国若占了淮北,朝堂大佬们吃肉喝汤,但肯定轮不到他们这些商人。
是以,当周国进军淮北的消息传来,商人们震动最大,也最为反感。
但一个多月以前,临安最大的淮北好物代理苗奎被以‘疑似通敌’的罪名收押,对广大商人来说,是一个震慑。
若让他们挑头闹事,他们没这个胆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士子先闹的,商户罢市的行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释成‘为了支持士人’!
总之,到了腊月初六,哭庙士子尚未安抚好,临安城内已有六成商户开始罢市
七十万人口的大城,每日商品消耗,靠的是数千家商户。
商户罢市,直接影响了整座城市的运行。
民怨渐起
腊月初七,眼瞧局势有扩大的可能。
秦会之亲自去了太庙外劝说,并密令知府柴肃趁夜抓人,务必要临安明日恢复正常秩序。
柴肃不由暗暗骂娘,秦相去太庙外好言相劝扮作了好人,抓人却要他柴肃来做这是要他来背锅呢。
不过,柴肃的烦恼只持续了半日,整个大周朝堂便被一则消息震的七荤八素,再无心思计较城内少许乱象。
初七日,正午。
当初从泉州港出发的船队自泗州撤退后,部分停靠临安东的岩门港。
万俟卨登岸后,马不停蹄入城,去往了相府
“金夏军于东京城东大败,二十万大军溃散数百里”
当秦会之再三确认此事确凿后,饶是久经风浪,端茶的手也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
下一刻,秦会之浑浊的眼珠在万俟卨身上逗留了几息
万俟卨只觉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久在秦相门下为走狗,他太清楚秦会之做事的风格了后者,已经开始在寻找替罪羊了!
完全可以料想,齐国胜了金夏之后,这满腔怒火定要找个目标倾泻,战力最弱、边境线绵长的周国,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个。
届时,齐国南侵,一旦大周战事不利,必然需要找几个‘私自调兵、坏两国邦谊’的脑袋,交给齐国,平息对方怒火。
还好,许是秦会之觉着万俟卨用着顺手,最终放弃了那万俟卨顶缸的想法,只低沉道:“吴维正得给,但他知晓的太多,只能给死的。元忠啊,你也得找个人”
初七,夜亥时。
一叶孤舟徐徐靠岸,此处乃周国淮南路霍丘县淮水南来远水寨。
站在岸边的周国水军指挥使张多福已等候多时,但当他看见孤舟上跳下那人,笑的颇显尴尬。
“史老大,近来可好”
“呵呵,托你大周的福,还活着。”
两人看似亲热,却暗藏机锋确实尴尬,就在几日前,周国西路大军还在围攻蔡州城。
蔡州乃淮水南北最繁华富庶之所,在淮北军民心中有着特殊地位。
可听了史大郎的嘲讽,张多福也苦了脸,低声解释道:“史老兄,我老张的为人你还不知晓?咱们共事多年,我可做过损害咱淮北的事?这次朝廷犯贱攻打淮北,防着咱淮南兄弟哩,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哎,陈经略一月前回临安述职,至今未归。便是前几日淮北危机,我和徐指挥使也未曾趁火打劫啊。”
确实,张多福没有任何攻击淮北的心思多年来,仅是为来往两岸的商队漏舶护航,他便带着手下兄弟们挣了个盆满钵满。
若淮北真的被周国占了,他便要断掉这门营生了。
对于张多福的解释,史大郎不置可否,却道:“这点,楚王是知晓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孤身前来”
“王爷回来啦?”
张多福心里一惊,久在和淮北打交道,他早已习惯随着对方那般称呼‘伪王’为王爷。
但他叫的再亲,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楚王会将他当成自己人楚王归家,也就意味着淮北的报复快要到了。
“嗯。”史大郎淡淡应了一声。
张多福心中忐忑,忙低声道:“史老兄,你可得在王爷面前替我分说分说啊,咱对王爷的敬仰如滔滔淮水东奔不止,如巍峨桐山连绵不绝”
“呦呵,哈哈哈”史大郎被这马屁精逗得不由一乐,随后却道:“放心吧,王爷不但不恼你,还要送你一桩富贵!”
“富贵?”
张多福听了却没有露出欢喜神色所谓送富贵,大概率是要他投齐。
但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他和步家湾水军指挥使徐鹭一样,能在近几年发大财全因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两人若投齐,在猛将如云的淮北连个屁都算不上。
见张多福面露犹豫,史大郎自是知晓对方心思,不由道:“放心,不是让你投诚,而是让你继续做大周军官,我家王爷还为你升了官,呵呵”
“啊?”
齐国楚王为周国军官升官,这事,咋听都不靠谱。
史大郎再懒得和他绕弯子,反手从后腰处抽出一卷明皇卷轴,徐徐展开。
张多福是识字的,自然认得黄绢后方大大的‘圣旨’二字。
却也更加迷茫这史大郎莫不是发癔症,想对我宣读齐国圣旨?
疑惑间,只听史大郎颂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不日将御驾南征,昔闻淮南路来远水寨指挥使张多福忠勇无双,特封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南征先锋,讨伐朝中不臣贼子”
张多福越听越糊涂,直到听到最后落款尊号‘大周道君太上皇帝’。
张多福迷糊了一下,才猛然想起这是谁。
天老爷,这不是被掳到金国的太上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