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是看不起他嘛!
只听他异常霸道的说道:“不许去!”
“”
蔡勤奇怪的看了完颜安一眼,只当后者在放屁,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走出几步以后还不忘以挑衅口吻嘀咕道:“管天管地,管不住老子屙屎放屁!有病!”
老蔡家可不算甚书香门第,这种百年胥吏家族,怎会因短短几年发迹便洗去家中沉积数代的厚黑蛮霸气质?
蔡勤有蔡婳那般的姑姑,更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也就是因为这是姑父王爷的府上,他才只骂了一句,若是在外头,那天花乱坠、满是器官的脏话能把完颜安骂死!
可仅仅就这一句,已将完颜安气的不轻身为嫡出皇太子,他自幼便不知委屈为何物。
后来,完颜安跟随父皇南狩抵达南京,金帝失智以后,完颜安成了柴圆仪手中唯一的牌,自是对他极好。
是以,外界的惊涛骇浪并未切实波及到完颜安。
完颜安在原处静坐了几息,待面色恢复平静,却见他起身走向了屏风后的众妇人们。
在众人疑惑目光中,却见完颜安朝柴圆仪恭敬一礼,以孺慕口吻道:“母后,我与诸位兄弟吃饱了,想去园内看看南国风光,特来请示母后。”
猫儿、尤氏、林氏等人这才隔着屏风看到三小只竟已提前离了席,不由略感尴尬。
“去吧。”柴圆仪柔和笑罢,又对身后一名金人仆妇道:“蒲鲜嬷嬷,陪着殿下。”
完颜安嫡母早逝,正是这身为奶妈的蒲鲜嬷嬷从小将其带大,二人极为亲近,金帝卧病后,也只有柴圆仪和蒲鲜嬷嬷能对太子稍加管束。
待主仆二人离去后,尤氏笑赞道:“殿下对皇后娘娘的孺慕之情,肉眼可见,想来娘娘对殿下必然百般呵护才换来母子交心,娘娘定然是位良善之人。”
尤氏这个人,没大毛病,唯有一点不好,便是势利。
今日能和一国皇后同席,自然是激动不已,席间吹捧柴圆仪的话始终未停。
但陈英俊的妻子林氏却表现的对柴圆仪平淡多了林氏从某些渠道隐约听说了楚王和这位金国皇后之间的事。
林氏本就出身清贵,自是有些看不起柴圆仪被掳后委身敌酋、后又勾引有妇之夫的行为。
甚至因此还有些小看了尤氏,暗道后者拎不清一个鲜廉寡耻的傀儡皇后值得你这般么?她为了自保,想尽办法爬了楚王的床榻,这等人有甚好套近乎的。
要说尊贵,眼前这王妃,未来那才是一人之下的正经皇后,便是这王府里,还藏着一个长公主,哪个不比这贞德恭顺皇后尊贵?
那边,柴圆仪应付尤氏几句,却又转头向猫儿夸起了楚王世子小小年纪便彬彬有礼,日后定为人中龙凤
不管怎样,亲儿子被人夸赞,终归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猫儿笑着回道:“方才尤家姐姐所言不差,太子殿下对皇后恭敬有加,想来全赖皇后教导有方。”
柴圆仪闻言,却失神片刻,随即露出一抹带有悲凉之意的笑容,只道:“现下他离不了我,自然恭敬有加。便是眼下再亲近,也非我所出,日后待他长大成人,能在冷宫中给我留一口饭,我便知足了。”
“”
席间顿时一静,虽然那蒲鲜嬷嬷离去后,厅内再无金人,但柴圆仪说的这话,可不是简单的后宅妇人抱怨。
后宫辛密,动辄事关无数人生死。
以柴圆仪和猫儿的关系,这话显然交浅言深了。
为了不冷场、也为了快速掀过这一篇,猫儿接茬道:“皇后年岁并不大,兴许日后金国皇帝身体康复,皇后再有子嗣也大有可能。”
这是一句客套话,可柴圆仪脸上的神色更显哀切,只见她定定望着桌面,平静道:“当年我被掳往金国时,不足十二岁,数年内,我同四位姐妹被选入宫中王妃可知她四人如今在何处?”
“”猫儿不知这柴圆仪为何忽然自揭伤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柴圆仪稍稍一顿,接着道:“我四姐宝福,无端被南京那人酒后亲手砍死;六姐宁福,因得他宠爱,为惠妃卓陀氏所嫉,被其填井;七姐仪福,被临幸后,宫人灌断嗣汤、以石杵锤击小腹以断绝子嗣,不幸出血而亡;十一妹纯福入宫六个月后疯傻,后不知所踪”
说完这些,柴圆仪甚至又朝猫儿挤出一丝微笑,这才道:“王妃,你说,那种地方,怎会允许汉女诞出皇嗣?”
接着又是一顿,才仿似自言自语一般道:“便是果真诞下了皇嗣,我也会亲手将其掐死!”
一大段叙述,柴圆仪的口吻大体平静,可在座几人却一个个变了脸色,自小长于书香门第、成婚后又与陈英俊琴瑟和谐的林氏,甚至吓的眼睛里都起了水雾。
便是猫儿,自幼见识过世间险恶,此时亦在大袖内握紧了拳头。
那那金国皇宫简直是女子的地狱呀!
虽然柴圆仪用‘南京那人’指代了,但谁都听的出,说的是金帝不管两国如何,那些女子被金帝挑选入宫,总也算夫妻一场了。
却有人被他亲手砍杀,有人被填井,有人被灌药而死
这样的夫妻,猫儿根本想象不出来。
一时间,猫儿不由对柴圆仪的同情大增,但猫儿毕竟持家多年,有了许多见识,今日柴圆仪在这种不合适的场合当众将自家屈辱、痛苦的伤口扯的鲜血淋淋,绝对有所目的。
果然,在尤氏、林氏泪水涟涟中,柴圆仪脉脉一叹,自己也以手帕擦了擦眼角,随后自嘲一笑,“我这辈子,大抵孤苦终生了,方才见了世子和诸位公子承欢膝前,不免失态,叫王妃和诸位夫人见笑了。”
尤氏忙安慰道:“我听闻皇后亲眷皆在安丰,和蔡州仅一河之隔,两日可”
说到此处,尤氏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安丰周国太上皇一家和南京柴圆仪,都是楚王手中重要的棋子,两边能不能见面可不是平常妇人去娘家探亲!
不由赶忙住嘴,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可一旁的柴圆仪已将灼灼目光看向了猫儿,猫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沉默不语。
见状,柴圆仪忽然起身,后退两步,缓缓跪了下来,泣道:“素闻王妃仁厚贤德,我无他愿,只想求王妃开恩,允我前往安丰拜见父皇、母妃,只见一面,绝不给王妃添乱!”
柴圆仪自今日见面,恭谦至极,甚至一回‘本宫’自称都没用过。
可她终归是金国皇后,向猫儿行跪礼属实不妥,猫儿赶忙让李翠莲将人拉了起来。
说起来,猫儿是淮北妇人之首,柴圆仪若想去安丰探亲,好像能归猫儿管。
可猫儿却十分清楚,此事没那么简单,便硬着心肠道:“此事我做不得主,需先与安丰沟通再说。”
猫儿终究没把话说死,所谓与‘安丰沟通’只是借口,关键是要听官人的意思。
柴圆仪似乎也没想一次达到目的,正想答谢时,却见一名府内仆妇小跑进了厅内。
猫儿平日管家算不得严苛,可今日的场合毕竟严肃,火急火燎的仆妇终是显得府里欠了规矩,不由皱眉道:“怎了?”
“王妃,不好了!世子郡主和那小蛮子”
这仆妇一时口快,随后才意识到金国皇后还在此间,连忙改口道:“世子郡主和金国太子殿下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