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她,摧毁她。
当天晚上桑舟就和桑亚宏大吵了一架,父女俩的争吵声整栋房子里都听得见。桑舟那时候也不是最成熟的时候,吼着桑亚宏让他齐瑜赶出去,这家里
有齐瑜就不会有她。
齐瑜也在那。
闻岚这次没上前拉,她看不下去这种破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隔了辈,她自己就像去把齐瑜拉走。
那小三只要桑亚宏不在,总是笑嘻嘻的。到了桑亚宏身边就完全换了个人,楚楚可怜的样子。桑亚宏就是吃软不吃硬,被拿捏的死死的。
桑舟气疯了,要去把齐瑜拽走,齐瑜就哭得梨花带雨。桑亚宏去把齐瑜护着,站在桑舟的面前,气冲冲的说:“她怀孕了。”
齐瑜说:“予之,你不想要个弟弟吗?你爸很想要个弟弟的。”
桑舟在那一刻心死了。
闻岚看到桑舟一下就冷静下来,整个人和被抽干了活力似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去了房间,抽了半夜的烟。
第二天,桑舟消失了,她带走了郁明香的骨灰,直接和桑亚宏断了关系。
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这家里有齐瑜就没有她。
桑舟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就好像要冲刷掉这肮脏的一切。
留给桑亚宏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别来祭拜我妈,脏了她的碑。”
生前已经被这样对待,桑舟怎么可能让郁明香还入桑家墓园,到时候又让人羞辱,连死了都不得清净。
桑舟说不回来,就真的不回来。她藏得很好,闻岚知道她在宝海市,但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她确切的位置。
舟是郁明香给女儿1取的小字,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桑舟就是桑予之。
那个有着庞大艺术产业的桑家大小姐消失了,有的只有在贫民窟放纵自己的桑舟。
“姐,上次你说的问题我处理了,好在被你发现了,我们及时撤下后找鉴定机构拿出结果去找了齐瑜,她没承认。”闻岚站在桑舟身后,看着那丛绚烂燃烧的月季花,“后来她让公司出了个替罪羊,拿出真品,这件事才算完。说实话,我觉得事情很不乐观……”
memory这么大的艺术出品方,旗下包揽的展览不止画作拍卖,还有雕塑、藏品、陶瓷、音乐等,但美术是最拿手最着重的部
分。闻岚虽然不像桑舟这样是泡在艺术品里长大,有着非凡敏锐的鉴赏能力,但也是相关专业毕业,一直在艺术界活跃的人。
哪怕是她,都看不出来那副《泥塑》有哪里不对,一点也没看出来。
一副《泥塑》有了问题,那是不是代表着由齐瑜经营后的更多个“《泥塑》”都会有问题。
人们对品牌的信任高墙一旦坍塌,再庞大的企业也会在瞬间倒下。
桑舟始终没开过口,闻岚心里也慌,没什么底气,但心底想到另一个名字才有了办法,“小嫂子应该快去考试了吧。”
桑舟终于说话了,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嗯。”
“哪所?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那些高校和我们画廊都有合作计划,出来之后身价就堪比艺术家,名气就不用说了。”闻岚抓紧一切机会劝说,“你也知道现在搞艺术的想要自己闯出来有多难,小嫂子画技好,就只差一个平台而已。就算是我们memory不挖,也会有别的平台找她合作,你舍得让她去别家吗?”
桑舟:“……”
“别说了。”桑舟道,“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闻岚:“是这个理不错,可余点语是个没背景的人你不要忘了。这种人在艺术界就是受欺负的对象,你不清楚吗?”
是了,桑舟很清楚这一点。
想要真的做到为余点语保驾护航,需要身份,也需要地位,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嫂子性格好,也不是一个爱争抢的人没错。也许她会说自己不在乎那些虚名,可是她的才华摆在这里,成就不该仅限于此。”闻岚仔细观察着桑舟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将桑舟的心动摇。
“姐,你回来吧。”闻岚诚挚道,“如果你无法接受别的理由,那就告诉自己,是为了小嫂子也好,回来吧。”
只有桑舟真的回来,公司才有可能有被挽救的机会。
桑亚宏老了,糊涂了,开始犯错。而这些错,有可能造成覆水难收的后果。
桑舟心中升起一阵烦闷
。
这种事永远能轻轻松松挑起她的暴躁。
“我走了。”
桑舟并没有回答闻岚的话,转身往墓园外快步离开。
离开墓园的桑舟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废弃工厂,将车速开到最高,企图把心中的那份压抑甩干净。
她知道,虽然一直在教余点语勇敢,自己却亦是懦夫。
三年了仍旧做不到去跨过这些伤疤,她一直恨自己当时对母亲也不够关注,忽略太久。
还有那些自责,她没能守护好身边人。
但是对于桑亚宏和齐瑜,她只剩下恨了。桑亚宏的生养之恩,她欠着,还了之后就彻底划清界限。这些事情并不是用一句人都会犯错能够让人原谅的。
桑舟永远不原谅一个犯下原则性错误的人,哪怕是自己父亲。
晚上十点半,桑舟猜想余点语应该差不多该去洗澡睡觉了,才悄声上楼。
还没开门,就闻见楼道里有股淡淡的甜香味,像是熬煮很久之后软糯的银耳汤。大概是因为最近口味被余点语养刁,桑舟的鼻子嗅味道也比以前要灵敏。
她越往家门走,就越觉得味道浓郁。
好像——
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
桑舟开了门,玄关的灯照样亮着。厨房里钻出来个小脑袋,见是她,才蹦跶到自己的面前,围裙都没脱下来,开开心心对自己表示迎接:“你回来啦!”
桑舟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被余点语那雀跃上扬的尾音化解了一半,情不自禁也露出点笑容:“回来了,怎么还没睡?”
“快来。”余点语解下自己的围裙挂好,招呼桑舟坐到餐桌旁,随后给她从冰箱里端来一碗甜水。
碗里是黄桃、梨子还有银耳薏米,一看就知道很软糯,银耳变得稠滑,胶质被时间熬出。
“我放学回来之后熬好放进冰箱里的,就不烫了。”余点语坐到桑舟对面,眼睛弯起来像是小月牙,里面又有星星,“吃些糖心情会快乐的多。”
桑舟怔住。
自己的不开心有
这么明显吗?见到余点语之后她还特意调整了下状态,还被这么轻轻松松就看穿了。
余点语特意等她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上这碗糖水吗……
少女的关心像是早餐初升的太阳,柔和明亮,一切都刚好;又像初春坠下的纷纷细雨,润物细无声。
桑舟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糖水,垂下眼眸,不想让余点语看到自己已经发红的眼眶。
不能在小屁孩的面前哭啊,多丢脸。
餐厅安安静静,余点语也不说话,给予了桑舟恰到好处的平复时间。
半晌,一碗糖水见底时,桑舟淡淡开口:“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余点语怔愣一瞬。
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诧异,而是因为桑舟愿意开口和自己说。
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的,她也是父母离世的人,足以明白这一天对个人而言有多沉重,有多不想被人打扰。
“姐姐,我可以坐到你身边来吗?”余点语开口。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又亮又大,睫毛长长的,长得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皮肤白的发光,细腻而柔软,看上去就像是个家世良好的大小姐。
生活的困苦没有打压少女的心性,她仍旧洋溢着青春的活泼,日益成长起来。
知道她是想要安慰自己,桑舟的心一片柔软,对余点语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余点语没有犹豫,挺直自己的背,学着桑舟以前对自己做的那样,让桑舟靠在自己尚且瘦弱但坚定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明白这种心情。”
这种感同身受,是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才能懂得的体会。
余点语比桑舟矮一些,这些靠起来不会很舒服。桑舟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闻到余点语身上那种沐浴露和奶香混合的味道,心里一荡,起身将余点语掐住腰一抱,直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样抱起来更好。”
短暂的悬空失重感袭来,余点语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和桑舟的紧密相贴,拉近的距离让滚烫的体温传递的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