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飞说猜不出来,老牛呵呵一笑,话语里颇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一般人还真猜不出来,嘿嘿,那就是咱们县钢厂的头头!”
这点“意味深长”,燕飞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来。钢厂他是知道的,自己还和徐小燕一起去买过废铁,现在那当初被自己当扁担的大铁锤,还在用着呢!
不用想就知道,那厂子现在肯定当时的样子还要再破败几分,可再看看这位穿着如此的‘艰苦朴素’,却开了一辆三四十万块钱车的头头,那也真是没话说。
很快燕飞就知道了这老牛为啥凑到自己身边来,因为他这人有点话痨。要是别的了解情况的,他这话痨也没机会施展,刚好碰上这初来乍到的,给自己说话不但能让自己感激,还能满足他自己身为创业前辈,为后辈指路的‘成就感’。
这整个会场也有上百号人了,大部分老牛都能说出来来历,而且听他的口气,燕飞就能基本判断出来,那人到底是个什么秉性。
凡是老牛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介绍的人,大部分都是那种铁饭碗的领导,厂子不行还端着架子和小母牛玩倒立似的。
有些厂子虽然不行,但是只要在任的能够放下来架子,在想办法把厂子搞活的,不管这努力有没有用,老牛也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而凡是老牛用极其佩服的语气说话的,则基本上都是白手起家,折腾起一大摊子家业的。
从这点说的话,燕飞倒是也符合,不过他年龄还是小点,老牛也是自己折腾的水泥厂,虽然现在论利润可能不如他的企业,不过好歹折腾年头多,从某些方面说,也算是他的前辈。
顺便燕飞也知道了,为什么老牛这人能认识这么多人。他办水泥厂的,经常跑着拉业务。不管是什么厂子,只要搞建设需要采购水泥,这就是他的业务范围了。
还别说,这开半天会,燕飞跟着老牛,倒是真长了不少见识。至少是知道自己想让人家过年给工人们发福利发牛肉干,那得找什么人才管用。
而老牛这人说得兴起,连自己的绝活也交给了他:回扣。
这两个字,用老牛的话来说,那就是“水深的很了”。
比如该如何报价,如何巧妙的把回扣说的理所当然,让人不那么抵触。当然这些对像老牛这样,自己折腾起来私营企业的,那就不管用了。
像燕飞,他要是给自己的工人发福利,还有必要吃“回扣”吗?
所以这都是有针对性目标的,至于什么样的人才是合适的目标,那就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旁边的黑子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感兴趣的很,伸着大拇指凑了上来:“牛叔,你真是这个!再给我们俩多讲点呗!跟着你学了这一会儿,比我们在家埋头苦干二十年啊!”
燕飞虽然对这些现象有点看不惯,不过也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对黑子这种行为,就只能是不管不问放任自流。
因为换他来,别的不说,至少对着刚认识还不到三个小时的牛老板,说这种拍马屁的话,那他是真说不出来。
可黑子就说的自然的很,让牛老板颇有点老怀大慰的感觉——说起来这位牛老板也是泥腿子出身,这点他自己都说过。你要是给他文绉绉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未必听得进去,反而黑子这样略显直白的拍马屁,他听得高兴得很。
有句话怎么说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现在黑子平时也是经常看书学习的人,虽然没什么文凭,不过称一句有点文化也不算过分。这点用在拍马屁上,没多大功夫,就把牛老板拍的丢下燕飞,专门给黑子传授起自己的“经验”来。
听着黑子那时而露骨时而含蓄的马屁,燕飞深深觉得:读书就是好。
一直到开始吃饭,老牛还在继续传授经验:“走,黑子,咱们也去敬酒去。我给你说,这敬酒也是有学问的,别的不用多说,就是凑上去敬一杯,这是先混个脸熟。哪怕人家记不住咱们也不要紧,以后说起来你可以提醒他呀,对不对?”
黑子迟疑了一下:“不用喊飞哥吗?”
老牛也迟疑了一下:“要不一起?黑子这家伙我是一看就知道能喝酒,小飞你怎么样?能喝吗?”
“能喝吗?”燕飞还没说话,黑子就装出一脸夸张的惊奇。“牛叔,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别的我不说,这大厅里别看上百号人,我要说飞哥能把他们全部喝倒,牛叔你肯定说我是吹牛。我要说他能喝倒一半人,那我就是替他谦虚。这么着,咱们走着看看行了吧?”
聊得好不好,看看这三个就知道,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别人不知道的单听他们之间的称呼,还以为他们这都是一家人了呢!
牛叔一听这个话虽然不多的燕老板是能喝的,那是精神抖擞浑身使劲儿:“走,你先看我怎么说的,你也怎么来。要是没别的话说,那就一句话,知道怎么说吧?”
……
“我干了,王老板你随意!”燕飞举着杯子,喝水似的两大口就把大半杯酒倒进了肚子。
“我干了,刘老板你随意!”燕飞举起茶碗,和对面的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干了,杨老板你随意!”燕飞端着瓶子,对着对面的人微微示意,然后一仰头,咕嘟嘟几大口下来,大半瓶子酒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