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仇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齐齐(2)(1 / 2)

此刻,数百名士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张越身上。

很多人,甚至开始悄悄的将身子后挪,准备随时跑路。

若这张子重果真被坐实了欺世盗名,盗取自己恩师的书与文章,为自己之有。

那……

自己等人,岂非是助纣为虐?

名声立刻就要臭大街!

所以,还是跑路吧,当做没有来过这甲亭好了。

只有少数几个张越的死忠粉和脑残粉,紧紧握住了拳头。

特别是那陈越、陈航兄弟,甚至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他们与张越其实接触也就那么几次。

但,陈越和陈航,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早晨,那个站在山脚下,对他们兄弟拱手作揖,亲切热忱的年轻人。

“今日吾当在午间于亭中开讲,讲数术计取之事,诸君若有空闲,可来一听……”

这句话,虽然平常,但却温暖他们的心,让他们感受到了尊重、重视以及友谊。

这几日听讲下来,陈越兄弟更是深佩张越的学问、为人。

“君以国士待之,吾以国士报之!”陈越在心里暗道,然后他低声对自己的弟弟说:“若事有不逮,吾等兄弟便以死报张君之恩!”

陈航闻言,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自战国以来,忠义死节之士,素来层出不穷。

古有豫让,为偿智伯知遇之恩,便舍生忘死,穷尽一切手段,为智伯复仇。

赵襄子见而叹道:“义士也,吾谨避之耳!”

又有聂政,为报严仲子之恩,白虹贯日,单枪匹马,直入韩国相府,于万军丛中,取侠累性命于手中。

仁人志士,义士英雄。

在中国从不曾少。

而在竹棚之中,刘进也稍稍的站起身来。

旁人不知,他还不知道吗?

此子,可是经过了他祖父考核的大才!

且不论其余,单就一点,倘若黄家真有此子的见识和手段,怎会蜗居于骊山之中,连个泡泡都不敢冒?

“看来……”刘进在心里说道:“南陵县迟迟不派官吏来此的症结找到了……”

他又不笨!

事实上,他聪明的很。

只是被人局限和固定了视角。

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刘进悄悄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等他反应过来,刘进愕然的摸了摸鼻子。

“为何,吾方才竟想为这张子重拔剑而起?”刘进有些迷糊的想道。

老师们曾经连续数年,持之以恒的灌输给他‘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曲中矣’的思想。

几乎使他养成了条件反射。

过去,他曾经无数次为他的表哥们,不管是姓卫的还是姓公孙的,在祖父面前遮掩一些事情。

但现在……

面对表哥,他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帮助这个张子重!

“孤这是怎么了?”刘进喃喃自语起来。

他低下头,想起了自己与这张子重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告诉了自己,很多残酷的真相。

他让自己长久以来深信的事物崩塌。

他让自己迷茫不安……

但是……

“他是孤的朋友啊……”刘进忽然低声叹着。

什么是朋友?

志同道合,才叫朋友!

易云:君子以朋友讲习。

在过去的小纂之中,友字,是两只上下紧靠在一起的右手。

而这张子重,为人慷慨好义,学识渊博,对国家和人民,充满热情。

他不以门户之见,不用阶级之分(汉代有阶级这个词语,贾谊有阶级论),广授寒门士子书简,又讲数术之义。

这样的人,确实够资格,成为他的朋友。也可以成为他的朋友。

可以推心置腹,可以无所不谈的朋友。

皇孙的朋友!

“孤之友,谁敢欺?”刘进再次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古人说,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他不是天子,但是皇长孙。

长孙之怒,怎么着也要有人掉脑袋!

但他不急于起身,他想看看,想要知道,自己的亲戚,老师们口中,与他是骨肉之盟,手足之亲的亲戚们,到底是怎么对待百姓,如何对待臣民的?

“孤,想要求个心死……”他在心里长叹着。

既希望可以看到几乎被猜到的未来,又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

以至于,他的手都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