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早就回溯和固化好的一种机械。
本来是打算用于新丰的,但现在,郁夷旱灾危急,也就顾不得了。
那宦官接过张越所画的图布,立刻就走。
很显然,他比张越还要着急。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是太子刘据十几年来第一次开始任用宦官做事。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信号,而对于这个宦官本人,更有可能是决定命运的转折点。
在关乎命运和权力的事情上,宦官们的积极性可比文官们要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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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那宦官,众人重新开始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完成张越所说的工作。
无疑,这个事情很复杂,需要进行精确分工。
而在这时,张越等人所在客栈,也引起了新丰县的一些有心人的关注。
“汝是说……刚刚有宦官进入了城南的客栈?”在新丰县的县衙中,原本一直优哉游哉的躺在侍女怀里午睡的县令郑客,立刻就像发条一样弹了起来。
他这个县令,自从两年前上任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新丰县县城,甚至很少出县衙的大门。
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睡什么、玩什么。
下面的官僚,早早的就帮他办妥了。
也就这两个月来,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日子过的有些不是太舒坦。
首先是,他接到了调令。
调令上说,他必须在秋七月之前,完成全部的交接准备工作,他将被调往湖县,继续担任县令。
本来这没有什么。
无非是换一个地方当宅男。
但问题就在于,接任的人,来头不小。
以侍中官以领新丰令!
国朝百年,何曾有过这样奇葩的人事任命?
更别提,新丰县将划拨为皇长孙的食邑之所。
这就更加的了不得了。
等于,国家宣布将新丰县升格为中央直辖县。
在听说了此事后,郑客被吓得六神无主。
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寝食难安。
这新丰县的仓储和官衙的账目,可以说,乱的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有一点很清楚——现在新丰的官仓里,连老鼠都能饿死了。
至于府库之中,他昨天清点了一下,大约还有五千钱。
这是个烂摊子!
而现在这个烂摊子马上就要被交到一个侍中官手上。
更可怕的是这位侍中背后还站着皇长孙。
郑客已经能够预见,在交接之日,那个侍中的脸色会难看到何种地步了,皇长孙若知这么个情况,恐怕也会暴跳如雷。
接下来……
缇骑上门,御史弹劾……
全家上刑场,几乎就是大汉帝国过去百年犯事官吏的既定戏码了。
郑客不想死,所以他不得不自救。
自救方案有好几个。
但这一个月来,他都逐一尝试了。
首先,他向县里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豪强家族和大户、商贾求助,请求他们拉兄弟一把,多少拿点东西出来,填补亏空。
然而,一个鸟他的也没有!
反而,有人暗示他——县尊既食汉禄,却又上愧君父,下愧黎民,诚为可惜……这其实就是委婉的告诉他——郑县尊,您还是自杀比较好。
您死了,一了百了。
就差没有人当面跟他说——汝妻子我养之。
可,郑客不想死,他还年轻,今年才五十一岁,刚刚娶到手的第十七房小妾都还没有睡够。
他还没有尝到过两千石大吏的威风。
实在不想死,也舍不得死。
所以,在豪强富户商贾们拒绝帮他后,他又将主意打到了百姓身上。
于是召集官僚,打算在临走前,催收一波赋税。
但……
下面的人,一听是这个事情,一个个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显然,没有傻子为了帮他一把,而让自己陷于死地——开什么玩笑,这个季节催征赋税?嫌命长吗?
更何况,皇长孙与张侍中马上就要空降新丰。
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粉饰太平和妆点盛世。
没看到,这些天,新丰县城的胥吏和衙役都特别活跃吗?
连城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街道上更是连游侠地痞都得到了警告——长孙、侍中将治新丰,敢有闹事者,不问旧情,一律从法从严!
郑客甚至听说了,有新丰官吏,为了能在随时可能来到新丰微服的长孙和张侍中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不仅仅遣散了家里的妻妾,让他们躲去乡下。
自己更是穿上了几年前的旧官服,每天在衙门里装模作样,哪怕是休沐日,也有很多人选择‘坚守岗位’。
还有人将自己的老父母从乡下接来城中,每日早晚伺候,背着老父母们到处走,俨然一副孝子的表率模样。
一时间,整个县衙上下,到处都是廉吏、节士、孝子。
就是没有一个是他郑客的朋友。
本来,郑客觉得自己差不多要死了。
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
此刻他听说了下人禀报的这个事情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三十岁。
他马上吩咐:“快快给本官将当年上任之时穿的那套官服找出来……”
然后他又看着自己床榻上那个娇滴滴的侍女,眉头一皱,怒道:“快将官衙上下的女眷,统统安排住去县里的别馆!”
他又看着这房中布置的精致帷幕、屏风以及摆设,大喊着:“将所有宝贝和值钱之物统统收起来!”
一时间整个县衙一片鸡飞狗跳。
半个时辰后,郑客就穿着一件破旧的几乎都快掉光了颜色了官服,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带着下人,直奔城南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