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钩弋夫人(2)(2 / 2)

纵使孔子复生,子夏再世,怕也不更改一字。

可惜,如此美妙的文章,如此富有内涵的诏命,如此充满了他对天下万民和士大夫们期许的诏书,却很少有人去研究和钻研。

真真是遗憾啊。

让他心里面跟猫爪了一般。

如今,听到自己的孙子,竟然能完整的背出那份得意之作。

天子内心,真是感到极为满足。

“看来,知朕者,长孙也!”他摸着胡须,对刘进感到满意至极,觉得这个孙子对自己的孝顺,那不是放在嘴上,而是用在心里的。

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背不出那封诏书,而这个孙子却能倒背如流?

这说明,长孙是日夜在揣摩和学习自己的诏命精神。

这是真正的孝顺啊!

就连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慈爱了起来。

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而对于揭示了此事的张越,他也更加喜爱了起来。

在他眼里,毫无疑问,这才是忠臣应该做的事情!

张越却是举着酒樽,笑眯眯的看向了钩弋夫人,轻身拜道:“夫人,请恕臣无礼了……”

钩弋夫人盈盈笑着,轻启朱唇,道:“侍中尽管出题……”

张越看着这位天子的宠妃,拿着酒樽,在殿中踱了几步,想了一会,然后问道:“敢问夫人,元鼎四年,陛下于汾阴获宝鼎,恰遇此时,王师破南越,擒其匪首,捷报来传,陛下泛舟于汾河之中,做歌曰:秋风起兮白云归,草木黄落兮雁南归……下一句是什么?”

这毫无疑问也是一道送分题。

因为,钩弋夫人是赵国人,赵姬善歌舞。

这《秋风辞》,钩弋夫人想必多次弹奏过,甚至演绎过。

果不其然,钩弋夫人听着,就笑道:“侍中恐怕又要罚酒了……”

只见她微微起身,褪下身上系着的长裙,走到殿中,轻舞长袖,盈盈清唱道:“秋风起兮白云归,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难自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歌声婉转动人,舞步婀娜曼妙,长袖挥舞之间,自带美感。

天子看着,听着,也是动容不已,长声叹道:“少壮几时兮奈老何,奈老何!”

显然被勾起了内心深处的遗憾。

张越连忙为自己满上,一饮而尽,拜道:“是臣小视了夫人,当罚,当罚!”

钩弋夫人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越,她自知道,这个年轻的大臣,其实是在暗中帮她固宠。

但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有什么目的?

钩弋夫人暂时想不到,所以,盈盈笑着,坐回了天子身边。

张越连饮两杯,面色也有些潮红了。

他轻移脚步,走上前去,对着天子拜道:“如今,却是轮到臣了,微臣深受陛下隆恩,长孙信任,无以为报,唯做歌一曲,为陛下祝酒!”

他提着腰间的佩剑,走到殿中,拔剑而起,伴着乐声长歌唱道:“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这是他最爱的一首唐诗,也是他以为最好的诗词。

没有之一了。

微微抚剑,张越继续唱道:“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天子听着,也是血脉偾张,不由得和声拍手。

这首诗歌,几乎就讲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

让他仿佛看到了塞外草原上,胡骑万千,嚣张不已的场面。

然后,霍去病横空而出,汉家铁骑,追随着骠骑将军的战旗,从南而北,从北到西。

匈奴人惊慌失措,狼狈奔逃。

整个草原,都被鲜血和战火笼罩。

匈奴人的尸骨,堆满了祁连山和皋兰山的山坡,他们的血肉汇聚成河。

而那个时代,是他此生的巅峰。

“朕的骠骑将军啊!”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耳畔似乎依然回响着对方掷地有声的誓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朕的冠军侯……朕的大司马……”天子握住了双手。

倘若霍去病没有英年早逝,匈奴人何至猖狂到现在?

就听着张越高歌唱道:“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

一曲唱完,张越便握剑趋前,拜道:“臣愿汉世永昌,夷狄无人,矢志于此,百死不悔!”

天子听着,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张越。

此刻,他的眼睛竟有些模糊了。

眼前恭身持剑,单膝跪地的这个年轻侍中的身影,恍惚中,竟与记忆深处那个年轻人重叠在一起。

冠军侯……冠军侯……朕的骠骑校尉,朕的骠骑将军,朕的大司马!

卿今安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