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节 义之所在(2 / 2)

简直是恐怖!

韩说虽然觉得自己的武力值也还可以。

但在这个家伙面前,就根本不够看了!

“哼!”韩说咬着牙齿冷哼一声,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

本来按照他的心性,这种事情他应该藏起来,在边上看看笑话就好了。

但,只是想起自己在这个可恨的侍中面前丢过的脸和吃过的亏,他就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根本控制不住的出现在了这里。

连他自己都觉得万分可笑。

这岂非与年轻的时候,跟人争风吃醋,于是就小题大做,非要与对方生死决斗一样可笑?

可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无比幼稚,甚至愚蠢无比!

传出去更将笑掉别人大牙——堂堂九卿、光禄勋,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一个二十岁都没有的小年轻较劲……

他的亡兄若泉下有知,恐怕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将他吊在祖宗的灵堂里反复抽打——老韩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然而……

有些事情,却根本不以人的个人意志来转移。

韩说现在就是这样。

他看着张越那张在他眼里可恨无比的脸庞,大声冷笑着问道:“听说张侍中欲辟长安人丁缓,却被其所拒?本官闻之,甚为侍中惋惜……不若这样,本官府邸,也有几位巧匠,就送与侍中好了……”

韩说这话一出,其他围观的人就纷纷笑了起来。

尤以马家兄弟和荣广等人为最。

“侍中喜欢工匠,在下不才,也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城旦司空,侍中若有需要,在下愿为引荐……”

“哈哈哈哈……”荣广高声叫嚷着,心里面得意无比。

你张子重连一个工匠都征辟不了,还谈什么三世、小康、太平世?

乖乖的回家去玩泥巴,岂不是更妙?

谷梁君子们,更是和过节一样欢快。

容易吗我们?!

这两三个月,可被这个张蚩尤折磨惨了,脸都被抽烂了!

终于!终于!你张子重也有今天?!

大快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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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侧,董越带着门徒们,远远的站在一个小亭里。

“老师,吾等要不要出去为张侍中声援?”一个弟子拱手问着。

董越看着这个情况,却是摆摆手,道:“不急,再等等……”

昨日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张子重想要征辟一个工匠,却被拒绝,听说此事后,董越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天还没亮,就带着门徒们进城准备给未来的‘小师弟’撑场面。

但董越知道,这只是下下策。

雏鹰总有一天要翱翔天际,他需要学会面对和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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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却有一辆马车,从南而来。

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着儒袍的年轻人,站立在马车之上,羽冠巾纶,犹如浊世佳公子。

“解延年?”荣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太学之事后,这个毛诗学派的年轻俊杰,就近乎从长安消失了。

有些人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了长安。

但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竟出现在这里!

这让荣广闻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信号。

董越也看到了解延年,脸上露出微笑:“看样子,张子重果有天助啊!”

解延年来此,董越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贯长卿收了个好徒弟啊!

…………………………

解延年架着马车,直抵司马门门口。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刚刚好是张越抵达宫门口的时候。

这说明,他也有人在宫里面。

他望着张越的马车,一个翻身下车,持着一份书简,亦步亦趋,走上前去,犹如弟子拜见老师一样,长身而拜,再拜而谒:“齐国解延年,恭问侍中领新丰事张公:前在太学,闻公教训,若晨钟暮鼓,发延年心扉,今闻侍中欲建小康,兴太平,此天下士人之所孜孜以求者!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愿请为侍中门下之士,为侍中大业略献微薄之力,纵贱躯以填沟壑,在所不辞!”

说完解延年深深俯首。

他确实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想要为小康治、太平世贡献力量。

不止是他,天下士大夫,十之八九都是如此。

倘若小康之治真的存在,真的可以实现。

若太平世界,有路可走。

谁能拒绝的了参与这样的盛事,加入这样的伟业之中,为它贡献自己那一份微薄之力呢?

更何况,这说不定还能实现自己学派长久以来的梦想!

………………………………………………

解延年的忽然出现,让韩说等人措手不及。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竖子尔敢!”韩说的脸色都快青了。

荣广更是气的几乎想要爆炸。

解延年,毛诗学派下一代的领袖,被其师贯长卿亲许为衣钵传人。

别看毛诗学派很年轻,成立都不过三四十年。

但它的发展速度却非常迅猛,在现在已经在北方开始挑战韩诗学派的地位了。

其精神领袖小毛公,更是连天子也要尊敬的鸿儒,儒家诗经一系里的活化石!

解延年的出现和表达的支持,立刻就粉碎了他们原有的良好感觉,甚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张子重,休要猖狂……”荣广旁边的一个谷梁学者,甚至不管不顾的叫嚷了起来:“汝连一个工匠都折服不了,还能折服天下人吗?”

撒泼打滚,这一直就是谷梁学者的专长。

然而,连他也没有得意太久。

下一刻,一个粗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鄙人丁缓,闻侍中大义,深受感染,侍中不弃,亲临寒舍,再三相邀,缓却因一己之私,几陷侍中于困境之中,深感死罪!”丁缓带着门徒子侄们,走上前来,远远的拱手恭拜:“若侍中依然不弃,缓愿以余生追随侍中……”

丁缓认真的用手摸了摸那件被他套在内衣之中的褐衣。

他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他要光明正大的穿上这件褐衣,赤脚行走在长安的道路上,公开的告诉人们——墨家思想永不灭亡!真理永不褪色!

赴汤蹈火之士,死不旋踵之人。

如今,重归人间!

张越掀开车帘,看着恭身拜在自己前方的解延年与丁缓,脸上露出微笑,他扭过头去,对刘进道:“殿下,臣说过的吧……”

“义之所在,必有千万人而来!”

这个时代的诸夏,这个时代的中国。

仁人志士,何其之多!

故而,诸夏民族,每逢大难,总能凤凰涅槃,重生归来!

刘进看着这一切,却是有些呆了。

他没有想到,更没有想过,书上所说的事情,居然会有一天,发生在他面前。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

韩说等人此刻,却是如堕三九冰窟。

浑身上下,都冷的有些颤抖。

韩说更是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他们原本只是来看笑话,出气的。

但谁知道……

他们却因此成为了笑话,成为了笑柄。

今日之后,长安城里的八卦党们,恐怕会将这个事情编成无数个段子。

而他光禄勋韩说很不幸,将成为段子里的主角——反面的那个。

就像是掩耳盗铃里的那个家伙,就像是守株待兔的那个主人公,也像是拔苗助长的那个傻蛋。

当明白这一点,韩说和荣广等人恨不得地下有条缝,能让他们钻进去躲一躲。

这太尴尬了!

…………

远方,董越看着这一切,放心的拍了拍手,起身对弟子们道:“走,回太学,准备十月的祭典!”

有此民心士气,十月公羊学派诸山头齐聚太学之日,谁能非议自己做出的决定呢?

说不定能借着这个势头,进一步整合和团结公羊学派上下。

尤其是那些一直只是打着公羊思想的旗号,实则我行我素的家伙……

若能整合起这些资源……

未来之天下,必是公羊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