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还有一位于靬王的……只是此人酷喜音律,闻说北海有汉使善音律,早已率部往北海而去了……”
张越听着,微微笑了起来。
匈奴的那位于靬王,哪怕是他在长安的时候,就已经久仰大名了。
后世史书上,此人也是大名鼎鼎啊!
西元前第一位追星的饭圈粉丝。
为了追星,带着自己的军队和部族,不远数千里,深入北海,专门陪着在北海牧羊的苏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孤寂的冬天。
甚至最终病死北海,也毫无怨言,遗言还给苏武留下了许多羊。
不然,苏武是很难在历史上撑到昭帝时代的。
至于所谓的右贤王奢离,张越却是闻所未闻。
于是问道:“伪右贤王奢离,其人如何?”
“志大才疏,为人轻狂,不可与谋也!”虚衍鞮轻蔑的笑着:“不敢瞒天使,此人除了有些小聪明外,近乎一无是处!”
“其不识时务与愚蠢,实乃小王此生所未见之最!”
“哦……”张越眨着眼睛:“还请大王仔细讲讲……”
于是,虚衍鞮就像上了吐槽大会的嘉宾一样,滔滔不绝的疯狂diss起了他的堂弟,那位右贤王奢离。
按虚衍鞮的说法是,这位右贤王,乃是匈奴孪鞮氏内部的保守派中的青壮,也是激进派的骨干。
成天在匈奴内部上跳下蹿,阻扰改革,偏偏他和母阏氏颛渠氏的关系很亲近,很得母阏氏宠爱,所以哪怕是单于也对其无可奈何!
张越听着,始终保持着微笑。
对虚衍鞮的说法,他保持着谨慎的怀疑,毕竟能统合起大军,被受命来对抗汉军的人,那里会是一个纯粹的白痴和傻蛋?
当然了,他也不会傻到去脑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算无遗策的诸葛亮。
那太不现实了。
通过虚衍鞮的描述,张越在内心,慢慢的给那位素未谋面的右贤王,画了一个心理侧写。
首先,年轻……今年才二十七岁。
其次,野心勃勃,多次鼓噪和串联匈奴的保守派,在碲林大会上给狐鹿姑下绊子。
虽然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但这足以证明,他有着强烈的表现欲。
最后,便是这位右贤王及其支持者,基本都是匈奴的保守派。
这一派与汉室的今文学派的某些顽固分子,非常相似。
主张的都是老祖宗赛高(周制万岁),强烈反对一切变革,想法设法的给变革泼脏水。
这一派,在匈奴内部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惯性。
讲道理,其实他们是汉室的朋友。
若无他们在匈奴内部搞事情,汉室如今要面对的匈奴,可能会强大许多。
而将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
张越就渐渐的有了些想法。
“大王……”张越看向虚衍鞮,再次问道:“若果真是伪右贤王奢离率军在祷余山与我军对峙,依大王之见……若我军从弓卢水折向西方,做出攻打余吾水的样子,他可能会率军离开祷余山吗?”
和二十七年前,率军打到此地的霍去病不一样。
现在的汉军和张越,对漠北地理和情况,都有着更深刻的认知。
不再和当年的汉军一样,只能依靠直觉和地理走势,追踪自己的敌军攻击前进。
所以,张越现在的选择也更多。
除了姑衍山、狼居胥山。
他还可以选择从弓卢水折向西方,溯源而上,找到其与余吾水的交汇处,然后沿着余吾水攻击前进,深入匈奴帝国的命脉,像齐天大圣钻进妖精的肚子里一样,搅他一个天翻地覆!
只是这条路线,风险太大,而且,若不能解决祷余山之敌,这条路线其实是死路一条!
概因为,绕开祷余山之敌不解决,就和中原内战西进关中的军队,绕开函谷关一样是自寻死路!
后勤与退路,都会被敌人死死的卡住!
汉军哪怕有三头六臂,正面战场打的再好,也可能全军覆没!
毕竟,匈奴人还没有菜到和关宁铁骑一个水平的地步。
他们还是有野战能力的。
打不过汉军精锐,肯定搞得定负责后勤的乌恒人。
更可以截断汉军的南撤道路!
虚衍鞮想了想,最终摇头道:“小王以为,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除非,奢离的脑子进水了……”
这倒是事实!
漠北的地理,匈奴人比张越要清楚的多。
而且,他们一早就抱定就依靠弓卢水,扼守祷余山的打算。
想要他们出来,除非天降常凯申,强行微操。
否则,难度不是一般大。
张越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依大王之见,这祷余山可有漏洞,可有供我军迂回穿插之地?”
虚衍鞮道:“自是有的……”
“不过,却需要绕行六百余里,翻山越岭,从北侧穿插进去……”虚衍鞮摇着头道:“这条路,哪怕是漠北牧民,也很少人愿意走……太危险,也太费时间了……”
张越闻言,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然后看向司马玄,问道:“司马将军,我军的隧营是否可以在这弓卢水上,强行架起浮桥?”
若是可以的话,张越便打算带上数百精锐,全身重甲,在浮桥搭起的瞬间,率部渡河,抢占一个滩头,建立阵地,接应后续汉军。
司马玄闻言,上前拜道:“回禀侍中公,末将率部巡查了这附近一带,匈奴人的防御很严实,我军暂时还未找到可以趁机搭建浮桥的漏洞……”
“那就是说……只能泅水强攻喽?”张越皱着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甚至称得上是下策里的下策。
毕竟,汉军现在一无冲锋艇,二无直升机。
要涉水渡河,穿过这喘流的大河,还得面对匈奴人的狙击,损失肯定将非常严重!
甚至很可能会遭遇一场大败!
“隧营能不能想办法,建造数百条独木舟,然后趁夜送我军一批步卒过河?”张越问道。
司马玄摇头,道:“侍中公,此地少木,隧营砍光了方圆数十里的树木,也没有凑齐一条浮桥所需要的木料……”
张越听着,眉头紧锁。
渡河,成为了他和汉军继续前进最大的障碍。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郭戎的声音:“侍中公,续将军奏报!”
一份封在竹筒内的军报,便被递到了张越面前,张越打开来,看完之后,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