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百节 讹诈(4)(2 / 2)

这就让呼衍冥百思不得其解了。

若只他一人失态,还可以解释成心态失衡,但几乎所有使团成员,皆被影响……这就有些非比寻常了……

可是,他的知识与见识,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而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答案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心理暗示导致的。

从他们在玉门城外开始,他们就已经踏入了陷阱,被一重又一重心理暗示所影响。

精锐而强大的鹰扬骑兵,夺其心志,摧毁他们的自信心。

城门处则是夺其自尊,毁其人格。

街道大纛,则以数十上百面大纛,告诉他们——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强势与恐怖的对手。

在他们心中的潜意识里,投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与威慑。

而最后的小门,则夺走了他们最后所能拥有的自尊、自信、自强。

在潜移默化之中,他们已经接受了,张越为他们设定的一切。

这是最可怕的,亦是兵家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而这样的事情,在张越所知的历史中,曾无数次上演。

只要气势给到了,压力给到了,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击垮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将他们的精气神全部摧毁,并按在地上,让他们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废柴、弱渣。

尤其是那些高层贵族,肉食者,是最容易被压力和威势摧毁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比普通人更怕死,更怕背锅,更胆小!

现在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事实上来说,游牧民族胆怯起来,比农耕的诸夏官吏更懦弱,也更懂跪舔。

因为,这些人所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

他们的社会就是一个这样的社会!

强者拥有和主宰一切,弱者活该去死!

现在,在张越面前,他们自然是没有底气和资格蹦跶,也不敢蹦跶的。

于是,他们变成了哈士奇一般的存在。

张越扫视着这些人,他的眼睛很快就在其中一人身上停留了下来。

“呦!居然还有叛徒在!”张越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使团中的一个人——他虽然穿着匈奴人的服饰,但他的发型、容貌与脸型却出卖了他——一个汉人!

一个蓄发的汉人!

“背主之人,汉律有什么说法?”张越问着。

“启禀将军,依律背主叛国,坐大逆,当族!”马上就有人答道。

“善!”张越微笑了一声:“既有背主之臣,不如……”

“拖出去砍了吧!”

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马上就有武士上前,不有分说就按住了那个被张越盯上的人,立刻就要拖着出去。

呼衍冥被吓傻了,他甚至忘记语言功能,只是傻傻的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怕!

怕那位汉朝的将军,连他一起砍了!

虽然说,汉匈交往百年的历史上,尚还从未出现过汉朝人杀死匈奴使者的记录,但万一呢?

要知道,此人可是号为张蚩尤的恐怖存在。

可是践踏了整个匈奴王庭,踩着无数尸骨,才有今日威势的大将!

只是想想那些铺满街道的大纛,呼衍冥便已经失语——这样一个人,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而且,如今的匈奴,在他眼里,恐怕不值一文。

而他和他的主子,却有求于他。

甚至是必须哀求他!

于是,呼衍冥不敢说话,只好用着同情的眼神,看着那个在挣扎、嚎叫甚至开始哀求、哭喊的人,他的副使——摄政王的亲信王远。

而王远此时,已被拖到了门口。

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浑身都已经吓到虚脱,甚至……因为恐惧而失禁。

黄色的尿液与黏糊糊的粪便,瞬间兜满裤裆。

恶臭之味,弥漫开来。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拼命的大喊着:“将军,将军,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

张越听着,看着,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直到,那个人将要被拖出门槛的刹那,他才笑道:“也对,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此先王之教也!‘

“那就暂且留他一命吧……”

武士们听到命令,立刻丢下手里的人,返回自己的岗位。

而王远则在被松开的刹那,瘫软在地,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无数鄙夷与嘲笑的视线,都在他身上扫过。

甚至连匈奴人,也是非常玩味的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

张越却没有怎么再关注那个废物——此人的表现,完全在张越的预想之中——真正的勇士,岂会屈身匈奴,给匈奴人当狗?

只有怯懦之人,胆小之辈,无廉耻之徒,才会选择投降匈奴,为匈奴卖命——然后挽尊说:我不是,我没有,只是汉天子巴拉巴拉,我没有办法……

李陵、卫律、赵信、中行说,都是这样的一丘之貉!

本质上,在张越看来,这些人都是废物!

真正的大丈夫,大英雄。

哪怕深陷囫囵,也不会屈服。

譬如李陵祖父李广,就曾为匈奴多次俘虏,但每次都想办法逃回来了。

还有赵破奴,陷于匈奴数年,一样找到机会回归。

苏武、常惠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在见到了那人的丑态后,张越就已经不想再给其眼神与关注了。

废物弱渣,不值得关心。

他昂起头,提起剑,走到匈奴正使,自称呼衍冥的人面前,笑着问道:“呼衍僰是尊驾的什么人?”

“家叔……”呼衍冥低着头答道。

“哦……”张越笑了起来:“如今,汝叔为我大汉天子所册封之匈奴姑衍单于左大当户是也!”

“使者要不要考虑,弃暗投明,奉姑衍单于为至尊?”

呼衍冥听着,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张越,又低下头去。最终他只是轻声笑道:“将军言重了,小使已奉吾主为主,不敢有此心思!”

终究也是不敢在张越面前,指斥姑衍单于为‘伪单于’,甚至不敢辩驳。

这让张越更加放心了。

心里面悄悄的将自己的目标上调了一些。

敲竹杠的帝国主义都是这样,碰到好欺负的,自然难免上调。

不然当年的秦庭也不会有得寸进尺,虎狼之国的说法了。

微微笑了笑,张越问道:“贵主遣使者来此,有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