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八节 威加四海(1)(1 / 2)

当张越的文书,通过快马,送到王远跟前时,这位匈奴大将,已经率兵渡过了药杀水,正在向着大宛人最重要的牧场,同时也是其当前在药杀水中游最重要的战略要地贰师城挺进。

这次匈奴攻略大宛,除了掠夺大宛的人口、财富和工匠外,最大的战略目标,就在贰师城。

因为贰师城附近的山峡与草原,有着整个已知世界最富著名的马种——大宛马,也就是俗称汗血宝马的良马。

自大宛战争后,匈奴人就一直垂涎于此。

可惜,大宛一直在汉室保护下,任何对大宛的进攻,都可能招致汉军主力出塞。

而在预设战场中,匈奴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汉军对手,尤其不可能在进攻大宛的同时,护住自己后方,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正是匈奴人梦寐以求的千载良机!

所以,王远在攻下郁成城,修整完毕后就迫不及待的率部出发。

不过,为了保护战马,保存马力,加上匈奴大军组成复杂,因而,行军速度极为缓慢。

主力每天只能前进不到三十里。

也就是作为先锋的轻骑兵,能够以较快速度在前方开路。

所以,走了差不多十天,贰师城依然遥不可及。

保守估计,以目前的速度,匈奴大军起码还要走上七八天,才能抵达贰师城外围。

好在,攻陷郁成的时候,匈奴人收获了一大批的内应。

靠着这些人,他们对大宛的情况和虚实也就有了更深了解。

就在这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一封文书,不期而至。

王远看完这封写在白纸上的文书,脸上的肉立刻就抽搐了起来。

“主人,汉人说了什么?”一个站在王远身侧的贵族问道。

王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下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命令各部暂停进军,原地扎营!”

“主人!”那贵族立刻就急了:“兵贵神速,若我们拖延的话,大宛人说不定就要将汗血马都运走了!”

王远轻声叹道:“运走就运走吧,只要大宛人还在,总能拿回来的……”

“但我们若现在不停止进军的话,恐怕也就最多只能再拿下贰师城了……更可能会影响摄政王在漠北的行动……”王远无力的叹息着:“去执行命令吧!”末了,他补充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确实,这对匈奴来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捏着手里的文书,王远闭上眼睛,内心郁积着无穷怒火,偏偏无处发泄!

没办法!

去年一战之后,匈奴本已丧失了在西域对汉的战略主导权。

今年一开春,匈奴四分五裂,出现了五单于并立一事,更是使得匈奴现在全面丧失了与汉作战的能力。

不夸张的说,哪怕西域匈奴如今主力具在,恐怕也难以挡住汉朝从天山北麓向南麓发起的进攻。

更不提,如今,整个西域匈奴的主力,都在私渠比鞮海,就连剩下的留守部队以及西域各国的军队,都跟着他来了大宛。

若汉朝如今发起进攻,西域易手,几乎是确定的事情。

对此,无论是李陵,还是王远,甚至是西域匈奴的高层,都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他们却不得不走上了现在的路。

他们只能冒着这个风险,来攻略大宛,征服大宛。

不然,困守西域,又面临漠北争位战争,西域匈奴只有坐以待毙这一条路!

幸好,汉人算是给面子。

又或者,他们别有用心,总之,西域匈奴得以腾出手来,甚至得以与乌孙联盟,共取大宛。

一开始,王远还很鄙夷,以为那位鹰杨将军,不过是一时侥幸成名罢了。

或者其太过骄傲,自信,以至于目空一切。

直到现在,王远才幡然醒悟。

原来,那位鹰杨将军,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封书信,就让他不得不停止继续进军,甚至不得不应允其所要求的那些明显不合理的霸王条款!

连拒绝都没有勇气,甚至连谈判都没有机会!

手中文书里的那些文字,仿佛有着魔力一般,让他无可避免的低头。

没有办法!

剑就架在脖子上,刀就抵在心脏!

除非,他肯用整个西域,包括单于的名位,来换一个大宛。

甚至肯下定决心,打下大宛后,立刻率军远遁西方。

不然,就只能如此,也不得不如此!

否则,惹得那位鹰扬将军不快,后果必是毁灭性的。

届时,汉军出天山,轻而易举,直扑危须、焉奢盆地,然后直取疏勒草原,西域易手只在顷刻之间。

然后,顿兵私渠比鞮海的摄政王李陵,便只有败亡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可恨今日再无蔺相如这等可力挽狂澜的英雄!”王远低声叹息着。

随着王远的命令,匈奴大军在药杀水河畔忽然顿足不前。

大宛人不明所以,于是以为是自己的祈祷产生了作用,由之欢呼雀跃,特别是贰师城的贵族们,甚至举行了对战神阿瑞斯与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庆典。

而乌孙人,同样的陷入迷茫之中。

不过,他们的迷茫只存在了短暂的时间,旋即就抓住匈奴停止进军的机会,加速向贵山城方向突击,三日之内连取大宛十五座邬堡,将战线推至大宛与康居的边境,堵住了大宛与康居的联系通道。

也是直到这时,乌孙人才终于知道了匈奴人停止进军的原委。

“乌孙人的胆子,已经被汉人吓破了,变得和老鼠一样!”听说了大概情况后,乌孙塞人翕候原安糜立刻就叫嚣了起来:“看来,往后我们可以不必再将匈奴人看的有多么可怕了!”

“什么恶狼?分明就是一条被主人打怕了的野犬!”

其他乌孙贵族,纷纷猖狂的大笑起来,附和着原安糜:“翕候所言正是,匈奴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或许将来,我们也能如汉人一样,对匈奴人发号施令!”

对这一代的乌孙贵族来说,他们所经历的世界,已经和他们的父辈截然不同。

特别是这一年来,国际局势的变化,让他们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被膜拜和崇拜的匈奴,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五单于并立的格局迅速形成。

匈奴,再非是他们眼里最可怕的对手,最强大的敌人,而是变成一个可以被调侃,甚至可以被羞辱的对象。

“格里当!”坐在王座上的昆莫翁归靡猛然出声,打断了他的部下们肆无忌惮的议论与调侃,道:“不要再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