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你指哪方面?”
“这么说罢。”边学道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集团总办和监察部曾联合给我一个报告,报告里有一条是,松江总部里的北江籍员工,有近六成边上班边学习。”
“学习还不好?这表示他们有上进心啊!”
边学道笑了笑,接着说:“他们学的是公务员考试题。”
沈馥:“……”
“北江就是这样的环境,国企独大,民企较少,长期下来,社会上形成什么工作都不如公务员的意识,导致上学也好,就业也罢,都是考公务员的踏板,主要心思不在工作上,也没有长期职业规划。李裕跟我说,有道总部还是好的,北江其他企业里,但凡有点能力且年龄没过线的,十有八九都参加过或者正在准备国考。这样的地方,是非常不利于企业发展的,因为这些人会对其他员工形成观念侵蚀。”
边学道说完,沈馥沉吟了一会,问:“所以你打算把公司搬离松江?”
边学道坦承答道:“一直在搬,只不过考虑方方面面的关系,有些职能部门暂时留在松江。”
静了几秒,沈馥说:“你这也算是用脚投票了。”
轻叹一口气,边学道说:“其实北江官方对有道还是很重视的,给了一些扶持政策,可惜做企业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过于依赖政策。”
“有政策照顾不好吗?”沈馥不解地问。
边学道微眯眼睛说:“短期看有政策照顾当然好,不过长期看,靠政策做大的企业大都会失去思考能力和市场思维,一旦断奶,竞争力就会大打折扣,而且……”
停顿了一下,边学道豪气说道:“而且我的有道不需要依赖扶持政策,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沈馥听了,抬手轻抚边学道的脸颊和胡茬,说:“我最喜欢这样语气的你,就像在东森主楼天台上那次你说哎呦……”
说着话,沈馥用手捂着肚子说:“小家伙在里面踢我。”
边学道连忙看向沈馥肚子,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肚皮某处一凸一凸的。
沈馥摸着肚子柔声说:“每天没这么大力气,是爸爸来了你高兴吗?”
像是回应妈妈的话,肚皮凸了两下。
边学道忍不住伸手轻碰凸起处,嘴里说着:“萤星,知道爸爸来了?”
肚皮又凸了两下。
这时,沈馥侧头问边学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萤星。”
“不是说好小名叫萤萤吗?”
“萤星好听一点。”边学道说。
“萤星……”沈馥默念一遍,说:“短如须臾,长似永恒,也好,就叫萤星吧!”
次日上午,主治医生来检查过后,沈馥跟边学道提出回家。
在征求了童医生和护士长的意见后,一行人出院回公寓。
回到家沈馥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很多,说到底,再好的医院也是医院,住在里面人的精神压力难免增大,远不如在家里舒服放松。
这一晚,边学道陪在沈馥房间里。
两人从育儿常识聊到卫生假说,从穷养富养聊到女孩择偶,最后沈馥说:“我妈告诉我,养孩子,说白了就是体验参与一个人成长的快乐,然后在心里有一个希望的寄托。”
说到这儿,沈馥话锋一转:“2000年千禧年,我带我妈去香港旅游,换登机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她升了个头等舱,于是她在头等舱,我在经济舱。结果半小时后,她走到经济舱跟我旁边的人商量换座,对方一听是头等舱,高兴地去了。我问我妈为什么换回来,她说……在里面坐坐感受一下就行了,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沈馥睡着后,边学道走到架在卧室窗前的天文望远镜前,不用问他也能猜到这是沈馥做完那个萤火虫化星的梦后买的,她想用望远镜找梦里的那颗星。
躬身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月球,又转而看向其他星辰,一颗星一颗星地看过去。
不知看了多久,边学道直起身,目光平静深邃。
人间流年流转,世事梦幻似水,诸般痴嗔萦怀,诸般心头灭却,纵然登峰一甲子,与星汉相比,不过霎然一瞬,如此短暂,为何还有那么多应而不能、想而不敢?
这一夜边学道失眠了,整整一夜他都在想沈老师给他出的那道难题。
边萤星即将出生,董雪肚子里的边善琢也是一眨眼的事,所以就算不给二女名分,遗嘱信托也要提上日程了。<!-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