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看一眼那狐裘老者对面坐着的黑袍人。
他没想到,在这明台县竟然会遇到修魔者。
他口中低语几句,手腕上的铁甲护腕化为巴掌大小兽,抱着张远掌心递出的令牌滚落在地。
小兽顺着黑暗悄然出了宏廷楼,钻进停着的车架。
车架之中,红玉抱着小兽,将令牌递给岳青鱼。
“青鱼姐姐,我哥哥让你去明台县镇抚司,查近日梁洲商客。”
她又从车厢中探出头,看向前方车架上端坐的欧阳德,从衣兜里掏出一卷金券。
“德叔,我哥哥让你将那位云怡姑娘的身契赎回来。”
……
等吞宝兽钻回张远手掌时候,小台上叮叮咚咚的琴声已经响起。
重新补上妆容的云怡唱着悠悠的小调,目光之中透着一些迷离,仿佛想起悠远时候事情。
小台下,陈鸿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转头看向饮酒笑闹,根本没有听云怡唱曲的那一桌,然后转身,坐回张远对面位置。
伸手将桌面上已经凉了的茶壶提起,给自己倒一杯凉茶,送入口中喝尽,陈鸿方才抬头。
“我要纹银一千两。”
“你们保证,送我母亲和云怡离开明台县,安稳渡过此生。”
“还有,我要一件儒宝。”
张远不说话,面色平静的看着陈鸿。
陈鸿背后,小曲悠扬。
“你们不是孙家小姐,那自然也不是为云怡而来。”
“你们应该身家不凡,不差银钱。”
“你们是为这些梁洲客商而来吧?”
陈鸿手中捏着杯盏,面上神色虽然平静,但眼底的翻涌流光难以压制。
“我出手,一切罪责与你们无关。”
“不管你们是为财货还是为其他,只要你们能保证,不让云怡牵扯进来。”
张远看着陈鸿,沉吟片刻,开口道:“值得吗?”
陈鸿分明是将张远他们当成是截杀梁洲客商之人。
一个二十年执着于官试的儒士,背负家中两代期望,竟然愿意参与截杀。
要知道,一旦参与截杀,他可能就断送一切,自己的性命,陈家的血脉,名声。
就为了一个伶女,值得吗?
“我修浩然之力三十年,你们是好人坏人还能看得出来。”陈鸿摇摇头,面上透出一丝坦然。
“我半生蹉跎,除了以孝奉母,还有养一身浩然气。”
“云怡于我,是牵绊,也是养气之契机。”
“贫贱淬傲骨,穷困熬气节。”
“今日若是我与云怡此生别过,各自安好,我这一口郁气藏身,折寿十年,化为浩然,不成儒道宗师,也能成大儒。”
轻叹一声,陈鸿低头看向手中茶盏:“可惜,我终究做不到看着云怡被轻贱。”
“你心中至宝,如玉佳人,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儿,在别人手上或许就是杂草一般糟践,你舍得吗?”
每个人都有心中执念。
每个人都有心中所求。
武者念头不能通达,此生修行难进。
儒道不能心念畅通,会寿元折损。
仙道修行者心念郁结,终究会入魔道。
欧阳德从后方走来,手上拿着一份纸卷,放到张远身前。
张远点点头,开口道:“德叔将车中那柄长刀拿来,交给陈兄。”
长刀,秋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