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差点暴粗口了。
石得一低着头,答道:“奏知陛下,臣查过了,四川走马承受公事郭敬,从今年正月以来,先后向汴京报告提举官韩阶不法事三次,而通见司循例只将相关文字,抄送了两宫。”
赵煦眯起眼睛,冷冷的看向石得一:“是吗?”
这在赵煦心里面,甚至比通见司瞒着他,故意隐瞒了四川方面的报告更加让他警惕!
为什么?
你们有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朕才是天子!?
石得一被赵煦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来:“陛下息怒,此乃太后娘娘旨意,言是陛下年少,尚在长身体,需将息龙体,故此非军国要事,不可叨唠陛下。”
赵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也是!
他真要什么都管的话。
大宋天下州郡,走马承受公事起码安插了上百人。
每个人每个月发回一份或者多份地方军州、官员的报告。
他光是看这些文字,恐怕都得花费大量时间。
于是,也不要想着可以睡懒觉了。
更别想有时间休息了。
天天忙着处理这些事情吧!
这样想着,赵煦才转怒为喜:“母后果然是爱护朕的。”
石得一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接话。
“石得一啊!”
“臣在……”
“往后,通见司那边,都知给朕多看看。”
“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奏报,和朕说一声。”
“然后,都知以朕的名义,给各地走马承受下诏,命他们从今日,除了往常所需要报告的事情外,还必须按月报告所在地的雨雪晴阴、米价、盐价、布价、油价,都知去告诉郭忠孝,让通见司逐月统计地方报告以上事务,制成表格,抄送都堂、两宫还有朕这里。”
走马承受们,大部分都已经不堪使用了。
哪怕是宫里面放出去的内臣,也已经被人腐蚀,与地方官同流合污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哪怕是后来的满清鞑子,把一堆包衣奴才,放到各地去监视地方。
但皇帝也照样会被包衣奴才和地方官一起合伙欺骗。
而且,这种事情甚至就是发生在那位被公认为历史最纯粹、最极致,同时也最专制冷酷的乾隆统治时期。
对这种事情,赵煦暂时没有办法。
只能是先治标。
让这些走马承受报告地方天气还有地方民生物价。
最起码,先对天下州郡有一个了解再说。
至于其他事情?
就只能依靠着,未来的汴京新报、汴京义报发展辐射后,慢慢的天下州郡主要城市,都有了自己的报纸。
这样,就可以通过搜集当地报纸,知道地方真实情况。
再要详细,就得等技术进步。
有了铁路和沿着铁路线存在的有线电报。
那估计起码都是五十年后,甚至百年后的事情了。
太遥远了!
赵煦也就不幻想了。
“诺!”石得一恭身再拜。
“大家……”他抬起头,接着报告:“前些时日,大家命臣派人接触那黄姓许州商人,探查其心性、底细,今已确实查明,此人正在私下和济阳郡王等数家外戚勋贵家人,欲以斗纽之法,共为钱引铺,以交子为凭,做那许州、汴京之间的飞钱买卖,据说,未来还要做那京东、京西、河北、河东乃至于两淮、两浙的飞钱买卖。”
“眼光不错!”赵煦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其为人如何?底细又如何?”赵煦问道。
“据说豪爽慷慨,常常仗义疏财,相助各方士子。”石得一回答。
赵煦一听就懂了,此人是放贷的,难怪这么机灵!
为什么?
听石得一话里那一句‘仗义疏财,相助各方士子’就知道了。
在这汴京城里,放贷最合适最优质的目标,就是士子了。
只是,这个买卖很不好做。
需要有足够的眼力和判断力。
这和赌博一样!
赌的就是自己选的人,将来一定可以高中。
不然的话,放出的贷款,就别想有得到回报。
血本无归是常态。
这和现代的风投是一样的。
风投讲投人,汴京城给士子放贷是投人。
赵煦对此人的兴趣顿时就更大了。
“他想以斗纽方式为钱引铺?”赵煦说道:“想法不错,确实可以见一见。”
“都知安排吧!”
“朕明日下午,会在开封府的梅花厅偏阁,和他见一面。”
这么有意思有商业嗅觉的人,是得亲自见上一面,才能做出判断的。
同时,也得让他交点投名状才行。
不然,他若乱搞,惹出祸来,赵煦岂不还得给他擦屁股?
但,他若做得好,赵煦自然也有奖赏!
比如说,未来从他家选一个长的漂亮的女儿入宫为妃。
别笑!
自古以来,家里的女儿能够入宫陪皇帝睡觉,甚至给皇帝生孩子,这是天大的荣耀,是光宗耀祖甚至是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阶梯。
皇帝的职责之一,就是后宫救国,联姻大族,团结人心。
所以,大宋历代天子的皇后,基本都是出自功臣勋贵。
赵煦的父皇这一代,才转向士大夫的。